梁稚转头,去看楼问津,“我知道或许不该在我们结婚的这一天提到他……”
“那没什么。阿九,我知道你这个人从何处来,又是什么构成了你的品性。这些事,无法从你的人生剥离——当然,你也无法从我的人生剥离。我们认识,已经九年了,是我三分之一的人生这样长。”
梁稚一怔。
竟然已经这样久了。
她撑着沙发坐起身来,两臂绕过他的肩膀,把他抱住,“……早些认识你就好了。想到我这一辈子,有十六年的人生没有你的参与,就觉得遗憾。你说……为了下辈子早一点遇见你,我从现在开始攒功德,还来得及吗?”
楼问津知道梁小姐骄傲,从不说“我爱你”。
可她字字句句,都已经在这样说了。
那么,她说不出口的,就由他来说吧。
从此刻到余生,无数次,他都愿意。
第40章番外四浮生事
梁稚同楼问津赁的那间公寓位于Frringdon,离霍尔本和布卢姆斯伯里都很近,无论步行,踩单车或是搭地铁都很合宜。
庇城终年炎热,天气晴朗,伦敦却是另外一番气候,梁稚适应得痛苦,若不是彼时申请offer花费了一些工夫,她非得丢下学业继续做她的梁总不可。
——而今宝星被提上了副总经理的职位,虽说是副职,却接管了公司几乎所有管理工作,梁稚慷慨许诺了一份不菲的薪水,又依照公司利润划分了分红额度,如此,宝星积极性全面被调动,再也用不着她再多余操上一点点的心。
气候之外,饮食也叫她痛不欲生,他们在当地聘了一位做粤菜的厨子,可不知是这位三代移民的手艺已经失去真传,还是伦敦当地的食材缺乏一些灵魂,那烧出来的菜,全如美国华人们创造出的左宗棠鸡一样,充满着似是而非的微妙。
楼下那层住着一户印度人,有天梁稚闻见楼下做咖喱,被那味道勾得硬着头皮前去社交,花了两周时间同他们打成一片。被那位印度太太邀请去家里吃晚餐,吃上一口正宗的黄咖喱鸡肉时,梁稚差一点泪流满面。
吃完饭回楼上就闹着要回家,楼问津花好长时间才把她哄好,说会想办法给兰姨弄一张工签,让她过来做她做饭。
可他们毕竟是来读书的,两居室的公寓,再塞下一位佣工,就显得拥挤。而且,她已经习惯了与楼问津单独相处,有第三人在场,想要随时随地地做一些事情,就没有那样便宜了。
楼问津便承诺她,再去找一个厨子。找到之前,他会亲自研究下厨。
相对于梁稚的专业,楼问津作为医学生就忙得多,他彼时花费一年的时间学完了高中的全部课程,参加了为成年人设立的同等学力考试,再参加医学院的资格考试。
同一批入学的学生,他自然是年龄最大的,成为医师有一条极为漫长的路要走,错过了学习的黄金时间,只得以加倍的努力来弥补,五年的课程,他打算三年便修满学分,而后便去医院实习,再考相应的资格证书。
梁稚不得不承认,楼问津是她生平仅见的意志力最为强悍的人。
她起初还怀疑他所谓的想要成为医生,只是为了吃醋的阴阳怪气,但后来相信,这应当真是他从小的梦想,以至于遭人嘲笑和质疑,也要全力以赴。
她睡下以后,他在温书;她醒来的时候,他还温书。
这样的行程里,他还能抽得出时间去钻研厨艺?
但楼问津真做到了。
每一次梁稚上完课回到公寓,桌上便有做好的饭菜,有时丰盛有时简单,有时他人在,有时他人不在。总归,饭菜都分外的合她的胃口。
有一回,梁稚特意提早了半小时回来,想看看楼问津到底是怎样挤出的时间。
她把脚步放得很轻,开门也小心翼翼,一进门,便听见朗读的声音自厨房传来。
她蹑手蹑脚走近,却发现那朗读声是从一部录音机里发出的——原来,楼问津会把当日要背诵的知识朗读一遍录制下来,便可一边做菜,一边跟随录音机里的朗读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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