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讷都也以为这位乌乐公主定是位懦弱胆小的可怜虫,可直到那日在大渝边境处的山谷中瞧见她时,讷都呆楞住了。
那日的温乐言戴着一圈紫色小花,面迎朝阳喜笑颜开,一双琥珀色眸子在暖阳下更是熠熠生辉。
那一刻,在讷都眼中这样的温乐言全然没有师傅所说的胆怯懦弱,是一只被囚困的无助鸟雀。
相反,她就像是一缕自由的风,一朵洁白的云,无拘无束地翱翔于这天际,让人心生向往。
“讷都,讷都?”
迷蒙间,贺喜格的几声呼唤唤醒了沉睡中的讷都,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今日会梦见过去的事。
“怎么了?”
贺喜格则是看着讷都满脸古怪,她还是头一次见对方眼神这般无助,“到王都了。”
讷都望着外头熟悉又陌生的景物,默默颔首,等一下骆驼车,先前还迷蒙的眼神被这夜风一吹也很快醒了神。
“今日,多谢你们了。”
被道谢的贺喜格嘻嘻一笑,“没什么,你既吹响了玉哨,我总得来接你,况且总不能让你在这寒冷的沙漠中自生自灭吧。”
秉着礼仪,讷都还是再度行礼,之后才转身离开。
眼睁睁看着讷都进了小楼后熄灯,贺喜格莫名觉得他有些孤独。
“姐夫,讷都如今都已经不是巫医了,也就无需遵循什么无亲无子无爱的臭规矩了吧,不然看着还真有几分可怜。”
查穆却说,“有时候规则改不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人心里是如何认为的,你觉得不是巫医后就可以顺利成亲生子,可讷都或许不这么想。
几十年的巫医教导早已让他挣脱不开,那些个规则即便明面上改了,可他心里的准则始终不会变,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孤独一人。”
外头两人是如何议论的,讷都不知道,此时疲惫至极的他只是慢着步子进楼,然后放下行囊熄灯。
最后累得无力洗漱的他,就这么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入睡。
在梦里,他手握着一缕自由的风,笑得像个纯真的孩子。
而那缕风,正是他自愿奉出,却至今遥不可及的梦。
番外:崔明珏
冬日大雪纷飞时,就连河岸旁都被冻上了厚厚一层冰,踩一脚上去更是让人脚底不住打滑,根本就站不稳。
起先,崔检也不过是想举起石头往河里砸几块冰下来,可那冰实在坚硬的很,除了些细碎的冰渣,什么都没有。
愤愤地丢开石头,他起身咒骂,“什么东西,怎么连喝口水都这么难。”
“娘亲……娘亲……”
恍惚间,崔检似乎听见了一人的说话声,左右看了看才发现在那河堤旁居然还趴着个人。
那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衣衫破烂,满面尘土,就像是个饿了好几天的乞丐。
瞧着这人,他心念一动就想冲上去救人,可下一秒又顿住了脚步。
“算了算了,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何谈去救旁人,实在是不自量力。”
这么说着,尽管有些良心不安,但崔检想自己的那点子良心早在母妃死后就没了,所以没良心,实在算不得什么。
虽这般想着,可他脚下的步伐却还是一点点慢了下来,最后更是狠狠心往回奔去。
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这丫头的手里竟还攥着一支碧玉梅花簪,那支簪子碧绿通透,看着就价值不菲。崔检想若是能把它卖了,说不定还能换几个钱。
于是,他踮起脚尖伸长胳膊,试图将那簪子从小丫头手里偷过来。
可哪知道这脏丫头就算是昏睡着,也还是将那簪子攥得紧紧的,崔检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反倒累出了一身的汗。
最后,更是因为动静太大,把人给吵醒了。
迷迷茫茫醒过来后,笙笙先是被周遭寒意冻得打哆嗦,随即才抬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那双独特的琥珀色眼眸蒙着水光看过来时,臊的崔检满脸通红,情急之下他不自在地说了句,“看什么看,我是要救你,又不是想抢你东西……”
没怀疑的笙笙笑弯了眼眸,“谢谢哥哥,可是哥哥,笙笙的娘亲不见了,你能带笙笙去找娘亲吗?”
瞥了眼丫头手里的梅花簪,再确认眼前人不是一般好骗后,崔检挺直了腰背咳了咳,“好吧,我带你去找你娘亲,不过找到后,你可得付我报酬。”
笙笙没犹豫地应了,“好,谢谢哥哥。”
这一声哥哥,叫的崔检耳朵更红了,“我、我叫崔检,字辰之,你以后就叫我辰之哥吧……不然总叫哥哥怪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亲妹呢。”
“知道了,辰之哥。”
于是,本想着出来找口水喝的崔检,不仅一口水没喝到,还成功带回了一个拖油瓶。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他也只能将人先带回破庙安顿,不然这大雪纷飞的,再待下去非得被冻死不可。
崔检所居住的地方是这座城镇边的一座破庙,因无人打理,又久不见人,他索性就在这住下了。
起码这里还算是间屋舍,也能挡挡风雪。
破庙内,见笙笙无措地站在门边不敢靠近,崔检无奈上前关了庙门,再带着她坐在了火堆旁,“笨蛋,这么冷的天站在门边挨冻,你是有多傻。”
“谢谢辰之哥……”
抬头见着崔检不断舔着干裂的嘴皮,笙笙抿唇四下瞧了瞧,很快翻出一只破碗来。
随后没等崔检反应及时,就见她拿起破碗就冲进了风雪中,没多久又哆哆嗦嗦地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