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寒林商对温乐言感情尚不明朗时,他们还能继续观望,如今将军都认真了,他们又怎么能拖后腿呢。那当然是能暗着来就不明着来,能下阴招,就干脆多来几把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京中百姓们可算是看了个大热闹。
见过腹泻的,还没见过一次泻一府的,尤其在一连几次过后崔府的人还去找了京中最负盛名的大夫,可惜依旧无济于事,反倒泻的更厉害了。
毕竟陈博在战场上可是靠着医术站稳脚跟的,普通的大夫又怎么比得了。更别说他的腹泻药只要给出就必定是说几天,就是几天,半点都不带水分的。
以至于接下来崔府即便请遍了京中的所有大夫都没一个人能治,到头来更是惹得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全府都腹泻的事了。
一时间,京中笑话崔府的人不在少数,更有人直言他们活该,毕竟崔明珏的名声在京中可不算太好。
崔府是如何受苦的,温乐言不知道,也没人会告诉她。
所以等她养好病回去后,看见的就是崔府上上下下惨白的脸色,就连崔明珏这个老爷,走起路来都是两条腿直打颤。
好在陈博还知道分寸,没忘了给袁可嫣解药,好歹她也是孕妇,要是因为腹泻而伤了身子,那陈博就悔之晚矣了。
一路走来,瞧着皆病恹恹的崔府,温乐言压住嘴角笑意往里走去,等看到平安无事的沁竹,才松了口气。
“沁竹,你没事就好。”
“夫人,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夫人这些天究竟是去哪里了,为何一直未曾回府。”
秦管事送来的口信,别人不知道沁竹却是明白那不过是个托词,温乐言没能及时回来,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未免沁竹担心,温乐言没把自己风寒加重的事说出口,只是说将军府事忙她因要留下来帮忙这才迟了几天。
从未怀疑过温乐言的沁竹放心点头,“那就好,这些天以来奴婢还以为夫人出事了呢,担心死我了。”
温乐言笑道,“放心吧,你家夫人命大出不了事的。”
只是想起崔明珏明知温乐言在外可能有危险,却依旧不管不顾,沁竹就有些生气,“可怜夫人对老爷这般好,老爷却只关心那袁姨娘,真希望夫人能早些与老爷和离,免得再在此受罪。”
“总有一天,会的。”
十月下旬,天渐渐冷了,院里翠绿的竹叶变的枯黄,风一吹就散了。
屋外奴仆们举着细竹编成的苕帚一下下扫着地面,‘擦擦擦’的声音刮擦着人的耳膜,听的陈博一连缩了几下脖子。
“将军,温姑娘已经回府了,咱们接着要怎么做?”
对面坐着的寒林商没有言语,只是捻着手中的白子思索着下一步棋该放哪儿,待一子落下后方出声,“那员外郎宠妾灭妻的名头传出去了吗?”
“早传了,但那崔明珏也不知如何想的,竟是没了动静,加上这事又属内宅,实在没个证据。”
寒林商浅笑,“传出去就够了,旁的不用管,这位崔解元是个心机深沉的,没那么快露出马脚。”
瞥了眼寒林商手边堆满的兵书,陈博腹诽:再有心机也比不过您啊,昨儿还骗温姑娘说自个识字不多呢。
两人正下着棋,屋外一人急匆匆进了里屋,慌慌张张的模样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将军,府外又来了一位姑娘,说是将军旧识。”
陈博不以为意的下着棋,“旧识?哪来那么多旧识,怕又是些什么心怀不轨之徒,无需管她,趁早打发了便是。”
士兵犹豫着说,“可她发间,也簪着一支碧玉梅花簪……”
“什么?!”
陈博扭头一看,寒林商沉了脸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
寒林商轻叩桌面,片刻后颔首,“把人带进来吧。”
“是。”得了令后士兵很快出了屋子,直奔府门。
片刻后,却见士兵领了一人入内,等人一走近,寒林商也算看清了那人。
那是位年岁不大的女子,同样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简朴的布衣并未穿金戴银,唯一亮眼的便是乌发中用来挽发的碧玉簪。再往下看,脚上那双布鞋更是被磨出了几个洞眼,瞧着可怜得很。
“民女陶婉拜见将军。”
女子微微一俯身端的是镇定自若,虽身着布衣却是礼仪周全、举止端庄,再一抬首柳叶眉圆杏眼,容颜姣好比之温乐言虽说少了分明艳姝丽,倒也多了分隐忍坚毅。再细看那眉眼处,竟是与温乐言有三分相像。
看清女子面容后,寒林商眸光微动,他沉默着看着眼前女子,一开口短短的几个字似是带着千斤重,“……你这簪子,如何来的?”
抚着发间玉簪,陶婉敛眸苦笑,“此物乃是亡母所留,当日那场大火让我尝尽了死别之苦,不知将军可还记得?”
对上女子凄苦的眼眸,寒林商似乎回到了当初的那一夜,熊熊大火无情的吞噬了整间屋子,痛哭与哀嚎在他耳边回荡,那一晚他亲眼目睹了什么叫炼狱。
瞧出寒林商并非无动于衷,陶婉趁机哀求道,“民女知将军已非当日稚子,更不愿挟恩图报,但求将军看在过去相识的份上能帮民女一回,否则民女便要流落街头了。”
女子垂首时碧绿的玉簪正对着座上的寒林商,眼尖的他立刻看清玉簪上那一道裂纹,且无论长短还是方向,竟都与温乐言的那支一般无二。
见状,寒林商叩桌的手一顿,半晌道了句,“既是故人,就先在府里住下吧,对外就说是秦管事的侄女因家中临难,这才来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