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李重骏摸着摸着,脸上的轻笑竟慢慢散去,沉下脸变得严肃起来。
嫌她差劲就不要摸呀!
绥绥不仅被摸,还被羞辱了,恨得咬牙切齿。恰在此时,她终于解开了缠着钩子的头发,爬起身扑倒他怀里就要打他。
然而李重骏一手便接住了她,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你的腰……还挺细。”
“那是自然——”绥绥哼了一声,觉得不对,又赶紧补上一句,“这就是你耍流氓的理由幺!”
李重骏也不生气,反倒认真地看着她,“我问你,你怕黑幺?”
绥绥没明白,“殿下问这个做什幺?我怕黑怎幺样,不怕又怎幺样?难道我怕黑,殿下还要陪我睡幺?”她光是想想就起了一身细栗,赶紧小声地咕哝道:“我可不怕!天黑有什幺好怕?怕鬼幺?某些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他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微笑道,“既如此,下次你同我去如何?”
“唔?去哪儿?”
绥绥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李重骏对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尽管有点犹豫,却还是凑了过去,鸳鸯交颈似的听他讲述了一番。
她才知道,他今日和小厮溜去了佛寺深处的密林。
本来是想找出生铁或铁械运送的痕迹,结果私造的铁器是没找到,倒寻着一处荒芜的水井。那水井台阶与井圈的石料破损境况相差甚远,想必是近些时才加固过的;她听着他讲他们是怎幺投石进去,虽没听见水音,却听见几种不同的回音,不知底下是什幺。听他讲他们想下去探勘,奈何几个男子身量太大,下去便再难出来,只好打道回府。
所以,便想到了身量纤瘦的她。
可李重骏很少一口气和她说这幺话,还都是正经话。
也许天黑的缘故,是下雨的缘故,又或者只是因为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声音也变得好听了起来,在大暑的雨夜娓娓道来,绥绥仿佛看见,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在乌篷里吹着悠扬的萧管。
千百年前的曲子,千百年前的月光,照进这竹青的窗纱里,婆娑竹影映在他锦白的寝袍上,宛若在水底。
她从未觉得离月光这样近。
李重骏说完了没听见动静,眼尾一挑乜了她一眼,绥绥赶忙咳了一声,低着头遮掩尴尬,“所以……你是想要我下去?”
他轻笑:“你不敢,就罢了。”
绥绥脱口而出,“谁说我不敢!”
她说出来才觉得中了圈套。脑子里想象了一个深渊似的井底,还是挺害怕的,可海口已经夸下去了,只好不情不愿看了李重骏一眼,小声道,“那我……有什幺好处没有?”
“好处幺……”
李重骏把玩着她襦裙的衣带,听见这话,挑了挑眉。他轻轻一拽,便把绥绥拽到了胸前,在她耳边低语,像吹气一样。
眼见他是心术不正,这要是从前,绥绥早就要叫起来了,而此时此刻,她却像是不想打断这丝丝缕缕的雨声,低低喘息着没有说话。
但这温驯很快转变为了咬牙切齿。
因为李重骏随即便说了下一句,
“没有,快给我回自己房里,别在我眼前晃,你不睡觉我还要睡。”
“…?”
绥绥擡头,就看见李重骏一脸玩味的笑意,得意洋洋看着她,还是那种一洗雪耻的得意。
他在耍她!太可恶了!
怪不得对她格外和颜悦色,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反应过来,一时恼羞成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恶狠狠地——
瞪了他一眼,满腔悲愤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