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卉原先梳得纹丝不乱的发髻已经拆了大半,她扔下手中的玉梳,上前几步。
眼神在美人榻上卫歧身侧的位置和地上的锦杌打转,她迟疑片刻,坐在了锦杌上。
“大爷有何事要和我说?”
卫歧却又不着急说了。
她今日本就心神俱疲,坐在小锦杌上微微弓着腰,若不是卫歧在,早就上手捶一捶了。青丝半披在肩上,不施珠翠。因着晚间匆忙的一趟来回和一番审问,平日里明亮的双眸眼神都有些散。
落在卫歧眼里,她这朵莹润的菡萏仿佛被风雨吹打过。
他问道:“你可是很累?”
闻言,嘉卉更不明白他究竟是有何事要说,摇了摇头。
“你若累了,先去沐浴。方才你的婢女已经备好了热水。”
她仍是摇头,道:“我不累。”
说着,她抬首看向卫歧,无声地询问他有何事。
卫歧没说话,径直站起来,俯身将嘉卉抱起。她低低惊呼出声,一阵天旋地转,却是卫歧将她抱到了美人榻上。她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夏裳轻薄,腰间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发烫的掌心热意。
她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脑袋微微往后仰,对上他的双眼,不由一怔。
正无措时,却见卫歧神态自若,很快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自己撩起武袍坐在了小锦杌上。
嘉卉长这么大,和男子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和卫歧在人前执手。突然间被他像抱个稚龄孩童一样抱起来
她又惊又怕,还有些羞意。
卫歧道:“我打算明日起,去住到小和山的别院,你要不要一道过去?”
小和山?
嘉卉拢了拢垂落在耳畔的发丝,迟疑问道:“在哪里?”
也许是重名。嘉卉倏然间想起,卫歧还住在她家隔壁时的一个炎热夏日,母亲说要带她去小和山居住几日。
母亲说小和山不远,坐上大半日的马车也就到了。那里山高水明,即使在夏季也清凉幽静,是个难得的避暑胜地。嘉卉生下来就怕热,闻听此言,自然欢欣鼓舞。
她只高兴了一会儿,就撒娇问母亲能不能带邻居家的男孩一道去。她恍惚记得母亲一下子就笑了,揽着她说,大郎是别人家的孩子。需得他母亲同意了,才能带着他一道去小和山。
于是,她就亲自跑去求了那位冷若冰霜的程夫人。
后来,直到抄家前,她年年都去小和山避暑。但除了满山的青翠竹林,她如今只朦胧记得有一日她午睡时醒转,卫歧坐在她床前为她摇扇。见到她醒来,有些得意地冲她咧嘴一笑。
卫歧道:“在京郊。”
“小和山是我的别业,近处有一大片蒹葭,还有田庄。你可以去玩小鸡小鸭。”
嘉卉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一南一北的有个重名罢了。也是,卫歧怎会突然带她下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