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搬回家?”他在我身旁坐下,抿了口酒,眉头锁住了。
“你还记得苏子峪吧,我妈把空房租给他了,我又把我的房间租给柳元芳了,于是,我家客满。”
叶亦没说话,以我对他面部表情的理解,他已经在想对策了。
我便道:“叶博士,你可千万别给我出搬进叶家老宅的馊主意啊,我打死不从。”
叶亦低头在我额间一吻,道:“好,我们要保护好这棵爱的小树苗。”
我点头称是。
“我在西山有个一室一厅的公寓,离这儿不远,也空着,你如果愿意,可以先搬进去。”
“叶博士真是个实在人,先交银行卡,再交房子,你对袅袅此情,天地可鉴啊。”
叶亦在我腋下一抓,我怕痒,立马投降了,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这才将我搂在怀里,语气有些心疼地说:“对不起,袅袅。”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八成是觉得我被宿舍赶出来、又无奈搬进酒店,身为男友的他,远在天边又粗心大意的,让我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举起酒杯,轻轻跟他的酒杯撞了撞,说:“我挺好的,你放心。”
我一仰脖,将酒饮尽,叶亦早已一杯喝完,我刚低下头,他的唇便覆了上来。
他呼吸越来越快,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快,他的唇从我的嘴唇攀爬到额间,又从额间向下,一路游弋到耳后和脖颈。
他轻轻在我脖颈的纹身上落下一吻,这时我已娇喘微微,他却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
我两颊绯红、浑身酥软地从他怀里出来,问:“怎么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脖颈上的缓字,说:“零七年八月十三号,我曾经掉进过启真湖,当时我还不会游泳,扑腾了几下,差点淹死。”
冰雪聪明如我立刻明白了,他已经知道,他的救命恩人,正是眼前的这位郑袅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有一个美少女纵身跃入湖中,一把拉住我,将我往岸上带,那个小女孩特别瘦小,我恍惚中记得,她划水一下弱过一下,我也一下比一下喝更多的水。“
我浑身的涨和热渐渐散去,只是静静听着。
叶亦看着我的眼神闪闪发光,仿佛我是什么稀罕的珍宝。
“我知道,其实她的水性也一般,但她是那么得勇敢,明知为了一个陌生人可能要搭上性命,却仍然义无反顾。”
我逗他:“兴许那女孩就是少根筋呢。”
叶亦笑了笑,说:“我记不太清那女孩的相貌,只记得她脖颈后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纹身,可惜,等我醒来,她已经不见了,我四处打听,那个女孩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撩起上衣,回身找了一会儿,才扭回来示意我看,道:“所以我就在腰上纹了一个缓字。”
我探过头去看,果然是个缓字,字形也跟我脖颈上的相差无几。
我伸手摸了摸,指腹刚抚上,叶亦就浑身颤了一下,我看见他耳根特别红,也就收手了。
“今年夏天,我回国小住几天,临走的时候,我替朋友去一个泳装摄影棚打光,意外的是,那个模特不仅脖颈同一位置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并且,她还是个蝶泳冠军。”
“我听出来了,原来是在告白。”我逗他。
叶亦伸出胳膊来揽住我,温柔地说:“隔天我改了机票,求奶奶办宴会,广邀校友,就盼着你能出现,不出所料,你出现了。”
“原来是……”到嘴边的成语一下想不起来,我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瓮中捉鳖。”
叶亦也不笑我,只是矫正道:“守株待兔,我不确定当初救我的人是不是你,就在我第二次失足滑入泳池、你飞身跳下的时候,我才确定,就是你。”
我啧啧称赞:“叶博士真是影帝级演技。”
“在小会客厅的时候,你说你掉到启真湖里过,你说你救过一个白衣少年,我盼着你能承认当初的救命之恩,但你表情戏谑,开玩笑一般地精准描述了你当时救我的全过程,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惊道:“原来当时你就知道是我救的你。”
叶亦点头接着道:“袅袅,我那时候特别高兴,我从小到大都很要强,从来没欠过谁什么,唯独是你,我记挂着你整整六年,没想到,竟然在最不可思议的场景下,让我再次遇见了你。”
我想了想,这怎么活生生一出白素贞报恩许仙的故事,便笑问道:“叶博士,你确定你那积压多年的感情是爱而不是报恩吗?”
叶亦粲然一笑,道:“郑小姐的恩情恐怕我早已还清了。”
“哦,是了,当初我的裙子绞到凉鞋里的时候,你也救过我,算是扯平了。”我回想道。
此时,我整个人在叶亦怀里,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我的额头,他身上有淡淡的槐花洗衣液的味道,我闭上眼使劲地嗅了嗅。
他轻轻拍着我,仿佛在拍着一个婴孩,他轻轻地说:“照片是角度的问题,如果我能跟简宁在一起,这六年来,我哪还需要四处找你,袅袅,你要相信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我在酒精的作用下,在他轻一下弱一下的拍打中,在他怀里,甜甜地睡去。
半夜我醒来过一回,叶亦睡得很沉,我估摸着他一下飞机就来找我了,我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被他两条胳膊紧紧地圈住了,只好在他鼻尖落下一吻后,在幸福的枷锁下继续睡死过去。
好像天快亮的时候,我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亲我,我迷糊着睁开眼,看见叶亦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他双眼紧闭,唇却在我脸颊上蠕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