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太:“就是瓜子儿?,你磕着?,咱娘儿?两个说说话。”
两人翘着?腿儿?,用百花酒和瓜子儿?搭嘴,说起那?个拂袖而?去的县令夫人。
这倒便宜了楚韵听故事,很快她就知道这个县令夫人姓广,老家在成绥县,自己是个改嫁的寡妇,第二任丈夫就是这个县令,一辈子都在穷乡僻壤做官。
海太太:“她男人叫什么?”
“我?哪记得住!一个破锣,也?不值得我?们这样的人家记!”姚太太一撇嘴:“那?些地方,干破天也?难挣几个钱。能做出什么政绩?
广太太沾了穷山的水,没福,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因为没嫁妆二十多了一个都嫁不出去,在家留成老姑子。
她家那?个小女儿?,吃不得旁人酸她娘没儿?子,竟然学了男人样,拜了老师读书,又?拿着?锄头下地,这是前几年?的话了。
今年?听说她又?经?商做买卖,挣了些银子,还充做她父亲的幕僚。我?听知情人说,成绥县如今是她爹当假官,她在背后做真?老爷。
连陪母亲上京相看的工夫都没,牝鸡司晨,乱了纲常。他们家京里的亲戚,隔三?差五都教导女儿?不许学她。”
楚韵听呆了,姚太太该不会是故意说反话吧?
这话说得,完全不见广姑娘低劣,还给人平添美名啊。
也?禁不住问:“那?姑娘叫什么?”
姚太太磕巴都没打一个,咬牙切齿:“陈仙穗!”
海太太哦哟一声:“她爹姓陈?姓陈的县令,果然名不见经?传,都叫这姑娘害了。”
海霍娜轻轻松一口气。
她压根就不是来给啥内务府选品的。过几日就是主家老太太寿辰,她家主子爷不想自己出钱,就让她顶着?老祖宗的旗号上外给老太太搜刮寿礼。
要是这个县令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她还得琢磨下把东西还回去,这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广家家风不正,此生也?难往上爬。
海霍娜想着?事,不知不觉又?磕了一碟瓜子,再要抓,盘子里都空了。
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姚太太家的东西太寒酸,她瞅不上,但这个瓜子,还合她心意,吃完了一二斤,看外头的女眷都望眼欲穿,才拍拍手问:“这东西倒是好?,怎么来的?”
楚韵接过话把昨天编的葵花仙人一说,海霍娜觉着?这孩子上道,接连给了她几个赞许的眼神。
等她回去,把瓜子儿?孝敬给主子爷少奶奶,也?这么说,搞不好?还能得匹缎子。
海霍娜笑:“你家里还有多少,都给我?罢。”
姚太太就看楚韵故意抬价:“还有多少,恐怕不能匀了吧?”
楚韵:“一共还有两百来斤。”
“全给我?包起来,这瓜子儿?的主人,算有福了。”
楚韵伸手道:“太太,还没给钱呢?”
海霍娜脸拉下来,她就没打算给钱,还想着?叫人主动?孝敬。
她这样已算良善了,真?是内务府的人来,不仅要白?吃白?拿,回去还要跟皇帝哭穷,撒泼让走户部的账。
姚太太刚想说话,肚子也?痛起来,院子里的瓜儿?果儿?的她也?吃了不少,丢下一句“等我?”就跑了。
屋子里就剩楚韵和海霍娜。
楚韵不仅不会白?给她,还想坑她呢,小声道:“太太,这是贡品,我?们太太不小心弄了几十斤过来,外边许多旗人太太都是为这个来的。
她们早早就订了瓜子,一斤都卖上好?几贯钱了。这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今儿?过来是给我?们家太太撑场面,不是走门路的。
她说的不是假话,是真?匀不出来给你,要是你真?想要,价格给高点儿?,我?能做主悄悄给你七十斤,但你拿了立刻就要走,不然叫我?太太知道,你就拿不走了。”
接着?,做贼似的从兜里掏了一把放在海霍娜手上。
海霍娜乍听是贡品,唬了一跳,一个劲儿?看手上的瓜子,还怕楚韵是骗人的。
楚韵理直气壮:“太太不信使个丫头去院子里问问穿旗袍的女眷,大家都认得。”
她相信那?群太太的实力,还摆出个怀疑的样子问:“太太是内务府的人,怎么会不认识?”
海霍娜压根就不是!她怕给人看出老低,虚张声势:“天下贡品千千万,一个瓜子儿?我?非得认识?”掉头就真?让自己的丫头拿了葵瓜子出去问院子里的旗人太太。
这些人都是姚太太的朋友,天天聚在一起吃鸡磕瓜,上嘴皮打下嘴皮,一车的话只能挑一句信。
许多人都听姚太太吹过这个牛,但这里头只有一个旗女亲眼看过,吃着?水灵灵的寒瓜说:“哎呀,是姚太太的金瓜子!”
剩下的一堆没见过的,哪肯落了下风,一个赶一个都说是金瓜子。
丫头学了话回来说给海霍娜听。
海霍娜恨不得放声大笑,她家主子早就落魄了,什么贡品更是几百年?没见过,上主家去人家还不怎么接待呢。
她要是弄几十斤贡品回去,不得把一院子的浪蹄子风头都压住啊?
为前程计,破一点小财也?不算什么,后边还有更花团锦簇的园子供她居住,更饱满晶莹的果实待她采摘。
楚韵为难地开口:“太太,还是算了吧。风险太大了,我?怕被赶出去。要不等姚太太回来,你再跟她说说?”
海霍娜一听就知道要赶紧拿了东西走,哪个旗人五服内数不出一个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