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先雪排场并不大,也不坐轿子,只坐一辆朴素又宽敞的牛车。原本宝书和狐子七都该在车上坐着,但狐子七是一个坐不住的,自己跳下车来走路,看一路的景色。
宝书只对明先雪说:“小七现在活泼,只怕待会儿走得久会乏了,或是吹了风,一会儿病了,在这村里,可不好休养。”
明先雪笑道:“他年少气壮,无事的。”
宝书却不太信,只觉得狐子七小胳膊小腿小白脸的,可不抗造。
总之,宝书心里:行不胜衣公子雪,年少积弱胡小七,这个家还是得他宝书小哥支愣起来。
初冬的寒风凛冽,沿途的风景并不如人意,显得颇为萧条。
当一行人终于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时,眼前的状况更比狐子七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只见茅屋破漏不堪,屋顶上的茅草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墙壁上的裂缝随处可见。而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显然已经饱受饥寒之苦。
狐子七道:“京中还是那般繁华热闹,太平盛世之景。这郊外却是如此萧条冷落。”
赶车的车夫听了狐子七的话,不禁叹了口气,低声道:“这年头不太平,饥民遍野。可京城的门禁森严,难民们根本进不去,只能在这京郊苦苦挣扎。所以啊,京中和这京郊,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别大得很呐。”
狐子七总算明白为什么明先雪不在京中布施,而是一路颠簸地赶到京郊来。
饥民们看到有人来派发物资,都要涌上来,幸好明先雪已经预料到这个状况,让侍卫维持秩序。
在凛冽的寒风中,明先雪站在物资车前,看着炭火、冬衣和粮食逐一递到民众们的手中。
待物资派发之后,明先雪又带着逐一到每家每户查看,若看到屋顶残漏的,便让带来的短工帮忙补上,或是看到病人,他便让医者诊脉看症。
这一顿劳碌下来,没多久就天黑了,狐子七感叹道:怪不得说济贫要济好几天呢,原来是这样。
天黑之后,明先雪一行人下榻到京郊一位相熟的员外的府上。
那员外的家里倒是金碧辉煌,气派不凡,和那些贫民茅屋是天壤之别。
员外为明先雪准备好一间厢房,却见厢房十分怡人,雕花木窗对着富丽庭院,红木大床铺着锦缎被褥,床头还摆着一双珐琅彩瓷瓶,价值连城。
狐子七随明先雪进了这房间,环视四周,便说:“这儿倒好。我还担心公子会住在茅屋呢。”
明先雪笑道:“你是担心要陪我住茅屋,还是想笑我不肯吃苦,都来济贫了,也要住好房子?”
狐子七被明先雪一语道破心事,却也不尴尬,只是嘿嘿一笑:“公子自然是慈善人。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不必为了展示自己的仁义,放着好房子不住,非要跟他们挤一屋子。倒闹得彼此都不痛快。”
明先雪也是笑笑,没有多话,看着窗外的云朵,掐指算了算,叹口气,说:“只怕又是一个大寒冬。”
狐子七站在一旁,定定看着明先雪。
明先雪一袭白衣,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表情,叫狐子七想到为民赈灾的他、在京中义诊的他、在父母面前恭顺的他、甚至为了超度冤魂而不惜损伤自身的他……
明先雪这些天折腾下来,先是邪气入体导致寒证,又是心头血被取导致弱症,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蛊毒与邪毒相继发作,让他饱受折磨。尽管他修为高深,此刻也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虚弱。
狐子七搀扶着他在床边缓缓躺下,一触即知他手心冰凉,宛如寒冬里的雪花,似片刻便要融化一般。
狐子七此刻竟然难以自抑地对这个男子产生了怜爱之心。
“虽然公子天赋异禀,福运深厚,但也莫太逞强了。”狐子七双手握着明先雪的手,搓出几分暖意,尾指偶尔碰到挂在明先雪左手的珊瑚手串,略感冰凉。
明先雪垂眸看着狐子七的手,那手掌软和温暖,让人想起温驯的小兽。
明先雪微笑道:“让小七担忧了,是我的不是。”
狐子七碰了碰明先雪还带几分凉意的指尖,说:“公子的手和您的心一样,是我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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