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生出恐惧,露在裙裾外的脚踝,仿佛又被那苍白冰冷的手握住了。
那种触感是如此真实,以至于狐子七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只冰冷的手,但他猛然一动后,才惊觉那只是一种幻觉,他的脚踝并没有被任何实体所触碰——然而,那种被握住的错觉却挥之不去,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蛇紧紧缠绕。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冰冷、滑腻的触感,沿着他的肌肤缓缓蠕动,仿佛随时都会猛然收紧,毫无怜悯地将他吞入腹中。
地平线渐渐泛起亮光,熹微的光芒照在路过的那片影子上。
在这朦胧的晨光中,狐子七的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了明先雪的轮廓——那身影如同一棵屹立在夜色中的黑色大树,被新生的阳光轻轻描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光边。
狐子七注视着这道身影,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明先雪却并无在这儿驻足,甚至没有给予狐子七一个眼神,只是缓缓走过,目不斜视地行出殿外,在众人的恭迎中上了轿辇,前去早朝。
狐子七未曾受过明先雪这等漠视。
这种不被放在眼内的感觉,既叫狐子七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连着脚踝上那种古怪的幻觉都消散了,却又叫他无端的失落,仿佛心口缺了一块。
他转头抚上那澄心木枕,心念漂浮:看来,他或许真的是我最深的魔扰。
狐子七站在冷清的殿前,望着明先雪离去的方向,惘然若失。
明明是他先出手,先去招惹明先雪。
这原是出于他精进修行的私心,却不想,反倒成了他修行路上的魔扰。
倒是明先雪……
还真应了九尾说的,明先雪这等天之骄子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十年过去,心境澄明,更胜从前,道行越发精进,都快要升仙了。
唉!
狐子七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亏我还自作多情,十分愧疚,唯恐伤了他的心,叫他余生不安,倒是我想多了。
困在原地的,竟是我这千年狐狸。
天刚擦亮,就另有两位祭侍来与狐子七交班了。
狐子七方抱着枕头回到卧室。
狐子七疲惫地躺在床上,身体深陷在被褥之中,又转头看到那个澄心枕,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境,心中仍然有余悸。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叫他不禁对澄心枕产生些许畏惧。
他便把澄心枕收起,用回普通枕头。
果然,一睡无梦,倒是舒坦得很。
狐子七一连几天,便都只用普通枕头,便是安然无梦。
如是,他更提不起劲去用澄心枕,索性把澄心枕束之高阁。
这日,狐子七一觉起来,便碰上了师哥。
师哥吩咐他去花房取供奉神像的鲜花。
这活儿很轻巧,狐子七自然不会推拒。
他到了花房,又和那儿的宫人谈笑了几句。
他才当上祭侍不久,却已和宫人们混了个熟面,没有人不喜欢他这样爱说爱笑的小年轻的。
看花的宫人折了新鲜的桃枝,用花瓶装好,叫狐子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