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只有一床被铺整齐地铺展在那里,细腻柔软,平整光滑。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什么、什么都没有?”狐子七难以置信,“难道梦境里的,还真的只是我的无明妄想吗?”
狐子七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仔细打量起这床铺。
他目光在被褥上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很快,他发现了疑点:床铺的被褥平整得过分,上面还几乎没有明先雪的气味。
“这……”狐子七想道:这说明,明先雪大概根本没有在这上头睡觉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震,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
狐子七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木枕,思绪飘回到之前被囚禁的梦境里。
他立即意识到什么,匆匆走向书房。
他一冲进书房,就见书案上整齐摆着的批阅过的奏折,和他之前的梦境果然对上了!
然而,狐子七却没法高兴得起来。
他举目四望,继续寻找与梦境中相似的线索。
果然,他发现在墙壁上有一扇小窗,与梦境中的那扇窗如出一辙。
他身形一缩,从窗户跳入,落入一个幽暗而精致的密室——便和梦境中那个把他囚禁的屋子是一样的布置。
狐子七的心跳得更快了,仿佛要破出胸膛。
他按着记忆,转过一扇屏风,便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床榻前。
床榻垂着的帐子如梦里一般,绣着缠绵不尽的莲花纹,似相思般无始无终,永不停歇。
狐子七深吸一口气,撩开床帐——床榻之上,静卧着一副白骨。
这副白骨却不伶仃,头骨挂凤冠,灿烂如星辰,身子盖霞帔,绚烂如桃花,仿佛一位高贵的新娘在等待着永恒的婚礼。
白骨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鲜艳的手串,每一颗珊瑚珠都饱满而热烈,如同火焰般在寂静的黑暗中燃烧。
饶是狐子七早已预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幕,但当真正面对床榻上那白骨时,他仍然感到惊心动魄,心脏猛烈跳动,难以自持。
手中的木枕不自觉地滑落,坠地的声音刺破此间死寂,回荡在空旷的密室中。
狐子七还没来得及把木枕捡起来,却忽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幽幽响起——
“你还是来了。”明先雪的声音好像很近,近得似在他耳边说话,却又好像很远,远得如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狐子七哑然失色,蓦然回头,看到乌黑的衣服和苍白的脸颊。
在梦中,明先雪也常这般神出鬼没,形同幽魅,让狐子七好一顿畏惧。
然而,此刻,狐子七看到幽灵似的明先雪,却是丝毫不害怕。
因为他明白了——这个让他害怕的人,其实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牵挂。
狐子七心内大定,猛地把手中的易容木串扯下,转瞬便露出真容。
看到真容乍现的狐子七,明先雪眼波晃动,倒不见惊讶,只有怀念眷恋。
狐子七看到明先雪这么淡定,一点儿都不意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狐子七自嘲一笑,说道:“看来,你一早就认出我来了!”
明先雪的目光在狐子七脸上缓缓逡巡,仿佛要将他的容颜深深刻在心底。过了半晌,他才轻声说道:“狐仙的容貌,半分未改,依旧如初。倒是我……”他轻轻拂过自己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哀愁,“已是不复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