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原是应傅九韶之请求,前来与傅宝珠商量婚期的。两人虽说是圣人赐婚,诸多事宜又有礼部全程负责,只傅九韶不愿慢待她,特请前钦天监监主大人排了几个黄道吉日,托老王妃来让傅宝珠挑选。
只一照面,却叫老王妃想起当年那位风姿与风头无人能越过的先皇宠妃——姝皇贵妃。能令阅尽天下美色的先皇赐封号为“姝”,可见其容貌之盛;甫一入宫便封为四妃之一的贵妃,诞下皇女后,一跃成为位同副后的皇贵妃,足可见其深受宠爱。
便是说一句“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也不为过,饶是她,每每见着那位皇贵妃娘娘,都心悸不已,更遑论那些男人。哪怕是三王之乱,都有皇族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愿助她逃脱牢笼。只可惜,那位娘娘也是个烈性的……
思及此,老王妃便是悠悠一叹,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薄命人!许是这般,再看傅宝珠时,老王妃的眼中便带出几分怜爱,尤其想到对方的身世,心中更是软了几分。
她叫来傅宝珠,眉眼慈和的与她闲谈。傅宝珠虽狐疑老王妃的目的,但也十分配合,如有所问,无有不答的,谈起相思山庄,也不大避讳——她的出身,自是瞒不过有心人,既如此,又何必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傅宝珠的直言不讳很是出乎老王妃的意料之外,但也因此,更添几分满意。傅九韶是云亲王府的长子嫡孙,将来自是要继承王位。日后的云亲王,所娶之人必也是豪门世家,若她仗着自己这救命恩人的身份与地位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却是害人害己。
如此,甚好。老王妃暗暗颔首,而后取下腕子上通体翠绿的手镯,套到傅宝珠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这还是当年我及笄时,老王爷送的,一直跟了我那幺些年。现在呀,我就将它交给你了。”
傅宝珠倒也没有推来辞去,“小女谢过王妃娘娘。”她又行了个万福礼,尔后道:“小女必定好好珍藏不辜负王妃娘娘的心意。”说罢,她掀起珠帘,请老王妃进来,又命如意去泡新制的桂花茶。她习医多年自能看出老王妃的身体状况,这新制的桂花加上红茶叶,却能很好的补肾养气。
如意领命而去,老王妃亦挥手叫随她进来的四个大丫鬟去屋外候着,待偌大的室内只余她们二人时方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红底描金的帖子,递与傅宝珠:“这是阿九请前钦天监监主卜的黄道吉日,你且看看,选个合你心意的日子。”
人若合心意,又与日子什幺相关。傅宝珠垂首自嘲一笑,继而双手接过帖子。帖子很是精致,封面用鎏金描着盛开的石榴花,枝蔓缠缠绕绕一直蔓延到里面。打开之后,入目的便是傅宝珠熟悉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正是傅九韶的字。
帖子里共有三个吉日,首个便是在本月下旬,而今天,已是中旬过半。第二个是下月初,最后一个却是下月末。三个日子,离得十分近,当中间隔也不过十来日。傅宝珠不知傅九韶葫芦里卖的什幺药,明明见面时半点迹象也无,今日就意外迎来云亲王妃,且还叫她来择婚期?
傅宝珠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将帖子放置一旁,柔声道:“小女自幼父母双亡,幸得相思山庄收容,方长大成人。而今又蒙圣人赐婚,将与世子成亲,王妃娘娘自也是小女长辈,那择期之事,便烦请王妃娘娘来定夺,可好?”
老王妃微微一笑:“若叫我来,岂不辜负阿九一片心意?”见傅宝珠面露犹豫之色,又道:“我那孙子是个猴儿急的,巴不得今儿择期明儿成婚。请老监主卜算时,他也跟着将黄历翻遍,几番合算,才选中这几个吉日。你也莫怕,这三个哪个都是好日子,你随意些便好。”
听老王妃这样讲,傅宝珠哪还有不明白的,垂眸半晌,方擡眼看向老王妃:“小女瞧着,本月下旬的日子不错,将冷未冷,又正是金桂盛开之时,王妃娘娘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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