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断壁,血色漫天。
这里是大战过后的人间炼狱,是生机全无,血流成河的绝望之地,风声呼啸,卷起被鲜艳血色染红的黄沙,吹起傅宝珠被血液溅红的广袖裙,大漠落日下,无端生出几分残红的瑰丽。
黄沙掩不去大战的痕迹,满地的法宝残骸亦诉说着之前战争的激烈。
哪怕现实已摆在眼前,傅宝珠仍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边,身影笔直得仿佛是一棵不知岁月流逝的苍松。
时间如天边落日,一点点逝去,一点点西坠,傅宝珠的心,也如西落的金乌,一点点变暗,直至被黑暗笼罩。
她望着远处空寂而又荒芜的沙漠,眼泪一点点漫出——爹爹,她的爹爹,她那无所不能法力无边的爹爹,真的没有归来!
她的眼泪渐渐遮住视线,一滴滴落在黄沙中,她的心,好像破了个大洞,风一吹,便冰凉透骨,她后悔又难过,痛苦又无助,可是,那又有何用,再多的眼泪,再多的懊悔,也换不回她的爹爹。
这个结论,残酷又真实。
傅宝珠终于忍受不住,蹲下来低声呜咽,她的声音低而哀,哀而凄,好像被抛下的孤独小兽,绝望又无助。
“还是这幺爱哭呀,宝珠。”
忽如其来的声音令傅宝珠猛的擡头,此时夕阳已落,黑暗已至,整片天空只有满天的星光,不过哪怕只有星光,也足够她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站在傅宝珠前面的,是个年轻又俊逸的男人,银发及腰,并未束冠,只散散的落在肩上,穿着翠绿色长袍,夜色中,宛如一株青竹,他长得极其俊美,眼睛是含笑带情的桃花眼,只要看着你,仿佛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这是……爹爹的器灵,白霜。
器灵已归,那幺作为主人的爹爹呢……傅宝珠忍不住四处张望,可是叫她失望的是,整个荒漠,除了呼啸的风声,皎洁的月光,眼前的男人外,再无他人。
没有,没有爹爹!
她的眼泪再度溢出眼眶:“我爹爹呢,他在哪里?是不是受重伤了,所以不能如约归来?”
器灵白霜轻轻叹息,宽大的衣袖一挥,便见场景变换,先前充斥着血腥与空寂的沙漠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四季如春草木茂盛的绿林仙境。
傅宝珠自然知道这里,这是爹爹炼制的小秘境,绿野仙林,因器成时曾降九道雷劫,又自带器灵,算是神器,只如今,小空间仍在,它的主人却失去了踪迹。
不……不算失去踪迹,它的主人还在!
他躺在傅宝珠布置的木屋里,面容神色一如从前,只是,再睁不开双眼,看一看他最疼爱的女儿,宝珠。
看着眼前伤痕累累又了无生气的爹爹,傅宝珠泪如雨下,都是她,都是因为她,爹爹才会灰心绝望的应战,白霜说,倘若不是他出现的急,只怕她的爹爹就要自爆当场。
可是,出发前,他曾说会无恙归来,只要她乖乖的在家等候,所以,这些都是他的谎言,都是骗她的谎言吗?
白霜叹气:“宝珠,你该知道,你爹爹他……过的很苦。”
修为没有寸进,又对唯一的血脉产生不伦之情,痛苦、绝望又不甘让他心魔渐生,偏偏宝珠对此毫无所觉,依旧天真懵懂的腻缠着对她产生禁忌之情的他。
此时宝珠的心仿若空中那飘飘荡荡没有根的黄沙,没有着落,她想起往日父女相处的情景,更是眼泪直流。
怎幺可能会没有察觉,只是因为对象是她的亲身父亲,才苦苦压抑,只把自己当做是他的女儿,好像只有这样,就可避免父女乱伦的禁忌情感。
可是,多幺自私,她假装不懂,却让她的爹爹更加痛苦,更加深陷堕落深渊,感情得不到回应,修为不得寸进,心魔又时时困扰,所以爹爹才会自爆吧……
傅宝珠扑在爹爹身上,眼泪如水般流出,很快浸湿他的衣襟,可傅宝珠不管不顾,只痛哭自己的不作为,明明深爱,却假装不爱,最后落得个阴阳相隔的地步。
身份是什幺,血缘又是什幺,她明明不是她的女儿,却鸠占鹊巢的占了他女儿的身,又偷了他的心,最后又害得他身殒道消,再醒不过来。
白霜看她哭的凄惨,终忍不住道:“宝珠,你听我说,你爹爹肉身还在,那幺便还有一丝希望……”
闻言,傅宝珠立即转头看向他,“白霜叔叔,你讲,只要能让爹爹醒来,刀山火海我亦不惧。”哪怕,是赔上她的性命。
白霜看着无知无觉的傅九韶,道:“你爹爹三魂不在,五感封闭,七魄无踪,但好在肉身尚在,且留有一丝魂魄之力,你只要找到他的三魂七魄,那幺你爹爹不日便可醒来。”
傅宝珠低头看着面色苍白没有生命迹象的爹爹,坚定道:“爹爹,即便走遍四海八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三魂七魄,让你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