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看到了薛荣,却将邮件关掉,胡乱擦了擦眼泪,走到了卫生间里。
薛荣胸口滞滞地,木然然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站在那里,听着屋子里传来陆安压抑的啜泣,从未有过的揪痛感让他不知所措。
囹圄篇06
隔着卫生间的门板,里面是在压抑哭泣良久的陆安,外面是安静站立着的薛荣。薛荣想,如果是正常的情侣,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样,如果是正常的,拥有着相互爱恋的伴侣,最起码会拥抱在一起的安慰吧。
显然,陆安不需要,也不希望得到来自他的拥抱。薛荣对于陆安的心思,其实一直心知肚明,只是从来不服输、不认输,也几乎没有输过的性格里,不容许他在陆安身上受到挫折。过去三年多的时光里,他曾经是陆安最上心最爱恋的人,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懂回应,不懂珍惜,直到时间蹉跎,再回不到从前。
薛荣有很多次也反问自己,这种不甘心放手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情,他在很多模棱两可的答案中寻找,最后的结论是,既然有非你不可的感觉,那便是爱情了。他想一辈子的时间还很长,等陆安心境慢慢平复,一切都会好起来。毕竟,陆安曾经那么爱他。
“他以前那么爱我。”
将这么多心思和精力放在自己的感情生活上,是薛荣以前不屑的事情,男人的世界里有那么多等待征服的崇山峻岭,怎么可能把大好生命浪费在情情爱爱上呢?薛荣曾经笃定地坚信自己不是愚蠢和懦弱的感情男,可等他真正渴望一个人的时候,往日里充斥在他大脑中的商业数据和巨额利润,慢慢没有了吸引力,抵不过家里人和顺给他煮的一碗清水面,抵不过深夜能够拥抱着入眠的满足和温暖。他后半生的充实和安稳,好像全部都维系在了一个人身上,这是一场输不起的赌局。
薛荣知道谭枫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强势自私的人,他注重自己的感情和需求,用纯熟的商人手段撒网收网,他有无数办法能将陆安困在身边一辈子。薛荣站在门外听着陆安的压抑哭声,甚至生出狠绝的念头,不管怎样,他不会放手。
半个小时之后,陆安终于走了出来,他眼睛通红,看着站在门边的薛荣,声音弱小地轻轻咳嗽了两声,说着:“还在?去上班吧,我今天不舒服,在家休息。”
薛荣低头亲了亲陆安发顶,说着:“好,下午我早点回来陪你。”
陆安点了点头,重新倒在床上缩成一团,薛荣给他盖了盖被角,陆安紧紧闭着眼睛,看得出全身仍旧紧紧绷着,薛荣心里不忍,没再逗留,快步离开了。
薛荣哪里还有去公司上班的心思,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乱子。他赶去谭枫那里,谭枫瞧着面露焦急的薛荣,说道:“陆安需要减压,而你,恐怕就是那个压力的源泉。精神分裂崩溃的根源很多都是因为无法战胜心里的矛盾,小安大概一方面觉得你对他有帮助的恩德,另一方面,你们过去渊源太深,究竟感情怎么样,你自己比我清楚。再加上家里的变故,或许,他也是把很多负面情绪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但是因为你的强势,他的压力完全没有宣泄的出口,反而越攒越大,人的承受能力都有极限,小安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谭枫说着说着,觉得口干舌燥,他有点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说着:“薛荣,爱情的表达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据为己有,要不要认真考虑考虑,对陆安放手,他解脱,你也解脱。”
薛荣冷静地看着谭枫,人骨子里的固执和狠心,怎么会一朝一夕改变,他对谭枫说着:“有病就看医生治病,就算他疯了,我会给他修建最好的精神病医院。”
谭枫一愣,就连身为外人的他,都觉得心灰意冷,谭医生有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说着:“感觉你更像该被关进疯人院的疯子。薛荣,你并不是真的爱陆安,你爱的人,大概从来就只有你自己,只要你自己过得顺心,别人死活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就是想顺着自己的心思。”
薛荣道:“还是那句话,有病就治病。”
谭枫自嘲似的笑了笑,说着:“治不好呢?你不怕他哪天吞了一瓶安眠药?身体生理上的疾病,可以仰仗现代发达的医术,心理上的却不行,很多疾病,无法痊愈。”
薛荣不为所动,他站起来,临走前对谭枫说道:“无法痊愈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照顾他。”
“把他逼成一个只供你玩乐的疯子吗?薛荣!你想想陆安以前是多好的一个人!你再看看现在!你怎么忍心!”谭枫几乎是气愤了,站起来大声朝着薛荣喊道。
薛荣停住脚步,皱着眉头看着谭枫,冷笑道:“你对他很上心?我想陆安该换个医生了。”
谭枫简直气疯了,骂道:“薛荣!你这个傻逼!”
薛荣离开医院,心里像堵了一口恶气,他回到家中,却发现陆安没有在家,询问家里保姆,阿姨说一个小时之前出去了。
看不到陆安在视野范围内,薛荣生出强烈的不安,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心里暴躁的薛荣将手机摔到墙上碎得七零八落。
此时的陆安,在机场附近的那个大学城里。因为陈源一早联系他,说风波已经过去,他回学校准备毕业答辩了。陆安放下心,干脆过去当面问问陈源怎么回事。再见到陈源,发现大男生变得黑黑瘦瘦,朝着陆安笑的时候,对比得牙齿相当白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