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车司机瞧见两个大男生牵着手上车,见怪不怪,只问了手机尾号就踩下油门,送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缝针的时候林煊还是拉着他不肯放手,江鹿心疼他,便也顺着,皱着眉看着医生给他缝针,不自觉收紧手指,握紧他的手,没有出声打扰医生,微微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缝合完,他才回神,小心翼翼捧起林煊那只手,认真听医生说着注意事项,等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右手被林煊牵着,江鹿弯腰单手把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捞起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布布。
时间太晚,两人随便洗漱之后准备睡觉。
江鹿没提回客卧,林煊也没提。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江鹿听见林煊呼吸匀称,蹑手蹑脚撑起身,在黑暗中注视了他一会儿,刚准备下床,蓦地听见林煊低低开口:“小鹿同学刚才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江鹿一怔。
“是被我吓到了吗?”林煊在黑暗中转头注视他,呼吸压抑,“抱歉,我保证下次不在你面前发病,你不要怕我。”
“没有,不是因为这个。”江鹿没想到林煊竟然在反思,连忙解释,“我只是因为,江先生找你谈话不高兴。”
他抿了下唇,声音放轻了许多,“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变成这样,都怪我。明明你的手这么重要,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
他停下来不说了。
在医生给林煊缝合的时候,他就在想,如果不是他一味逃避和江家联系,没有处理好这些,江先生就不会找到林煊,林煊也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也不会跪在他面前卑微乞爱,藏起来偷偷自残。
都怪他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以为远离就可以安稳度日。
明明以林煊的身份和地位,他注定不可能会在这段感情中处于弱势,明明会没有安全感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林煊真的很爱他,他很高兴,却也因为无法提供对等的安全感而感到愧疚。
所以他迫不及待想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隐患。
“小鹿同学没有错。”林煊平静说,握住他的指尖,捏捏指腹,“是我太敏感。”
他仿佛看透了江鹿的心思般,“不要和叔叔吵架。”
“没打算吵。”江鹿嘀咕,想了想还是重新在林煊身边躺下来,抱住他的腰,脑袋轻轻挨着他的胸膛。
林煊侧过身,将他完全纳入怀中,下颌擦过他的耳尖,紧接着是唇瓣。江鹿扭过头,嘴唇寻到了林煊,和他接了个吻。
“他们都觉得我有病。”江鹿搂着他的脖子,小猫似的,黏黏糊糊咬他的嘴唇,和他说悄悄话,“只有你相信我。”
林煊任由他咬着嘴唇,没受伤的那只手摩挲他的脖颈,黑暗中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将咬嘴唇变成了一个温情的吻。
唇齿交缠,浅浅的水声漾开浓稠的黑暗,呼吸炙烤浅薄的空气。
太温情了。
江鹿喜欢,却又受不了,轻轻推了下林煊,分开时舌尖还留在外面,微微张着唇呼吸,独属于林煊的气息却无孔不入般,流淌在空气中,钻入鼻腔肺腑。
林煊还要继续亲,江鹿连忙挡住他的唇,语调带着轻轻的喘:“快睡了吧。”
“……好。”林煊低哑回应,最后拿开他的手指吻了下他唇角,“晚安。”
“晚安。”江鹿说,“疼的话就叫我。”
“嗯。”
江鹿往林煊怀中靠了靠,脸埋在他的颈窝,被林煊暖热的体温包裹,安心闭上眼。但他心里有事,再加上傍晚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没多少困意。
林煊似乎发现了,下颌压在他头顶,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哄觉。
江鹿唇瓣轻轻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的腰,完全缩进了他怀中。
从记事起,没有人这样哄过他睡觉,保姆总是讨厌他给她添麻烦。
在这样的哄睡下,江鹿终于捕捉到了一缕睡意,呼吸渐缓。
就在即将陷入梦境之际,他突然听见林煊喃喃自语般叫他:“宝宝……”
江鹿下意识“嗯”了声,思维却被睡意拽入重重梦境,很快沉睡。
在他入睡后良久,林煊无声无息睁开了眼,注视了黑暗许久,轻轻放开他下床,坐在书桌前,取出右边抽屉中的一个老旧的日记本。
扉页上一笔一划,写着一个稚嫩端正的名字:江鹿。
书桌只亮了一盏昏暗护眼的台灯,日记本的内页破破烂烂,泛黄薄脆,每一次翻页都不得不打起十万分小心。
窸窣的翻页声几近了无。
内容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日记本主人从小到大的碎碎念。
[这是我第一次写日记。老师说,我可以在日记中写任何我想写的东西。我好像没什么想写的。想见爸爸妈妈算吗?]
[隔壁搬来了好看的小哥哥,我在家里偷看,小哥哥的妈妈发现了我,她叫我的时候引来了保姆阿姨,我被掐得好疼。我发现阿姨长得很像妈妈,我想喜欢她。]
[我和觉明哥哥成了好朋友。觉明哥哥说,他妈妈不是我妈妈,但我可以把他妈妈当成妈妈。他妈妈真的好好,身上好香,温柔,我好喜欢。我的妈妈也是这样的吧?]
……
[今天我生日!觉明哥哥送了我一个机器人,但晚上就找不到了,保姆说没见过,可能是我忘记带回家了,不开心。保姆还说,电视上那个给小朋友过生日的阿姨才是我妈妈。
好奇怪,她一点都不像觉明哥哥的妈妈。]
……
[今天觉明哥哥好奇怪,他没来找我上学,也没有打电话告诉我,我差点迟到,有点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