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想报复、想惩罚给他带来这一切苦痛的柳燕翎。在能代表兰丹的发带里,塞进能表明是柳燕翎指使他犯案的信件,以此来揭露她的阴谋和本相,拉她一起下地狱。
那么净慈胸前的东西,就也是有跟发带和信件一样的作用了。
这三样线索里,最有可能作为有效证据的,是那封亲笔信。不过如果证明上面的笔迹出自柳燕翎之手,这是个不容易的事儿。
柳燕翎是内宅女人,除了持令牌上访,大理寺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但那样就会暴露他们已经查到王益平身上,等待这么久的布局也会功亏一篑。
纪容棠没做过内宅女人,不太清楚他们每天在府里都做些什么。但她记得从前安阳在世,虽然骄横跋扈、极难相处,但往公主府的贵女总是络绎不绝。她们的交际圈,多依托于自家男人在朝中的势利和帮派,所以不得不做。
那么到了柳燕翎,是不是也该如此呢?王益平本就没几个妾室,如今能得脸的,也就只有她了。而且她还是王益平心腹,自然得担上这个责任,王益平可还想在朝中兴风作浪呢,不交人可不成。
纪容棠推断的几乎都对,除了她不了解柳燕翎贪慕荣华、迷恋权势的本性。
安阳死后,柳燕翎根本不用王益平提醒,主动就做了当家主母该做的所有事儿。她本就圆滑世故,既能把那么难伺候的安阳都搞定,还有什么贵女贵妇是她解决不了的。
更是贴心地怕大家觉得公主府忌讳,常将她们常聚的地方设在京中颇有名气的典雅茶楼。最近看上的,就是新开不久便一座难求的水云谣。
掌柜唐青
熙熙攘攘的青石砖道上,一座风韵雅致的茶楼静静地伫立,淡蓝色旗帜随风招摇,带着翻新的木质梁柱独有的香气,吸引路过的人们驻足。
阳光透过大开的支摘窗,洒下斑驳光影,映照在里头贵女们言笑晏晏的温婉脸上,更为整个茶楼增添一抹风雅恬静的生机。
纪容棠正站在街对面,踟蹰着要不要走进去,里头一个清爽儒雅的少年先迎上她的目光,走了出来。
“打扰公子了,这儿是专供女客的小茶楼,不便招待,还望见谅。”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她收起犹豫,郑重问道,“云老板可在?还请通报一声,敝人姓纪。”
少年挑眉看她一眼,笑而不语,拱了拱手,示意她稍等片刻。转头回了屋里,再出来时,身边就多了一个衣着不凡,打扮精致的女子,正是云舒。换下了从前陪侍的俏丽装扮,如今看着端丽优雅了不少,还是这个身份更衬她。
“纪大人今日赏脸,是有何贵干呢?”
云舒挂着一抹浅笑在嘴角,语气虽不见反感,但却一下子便能听得出疏离。这种反应是纪容棠早就预料到的,因此并没多少错愕或尴尬,一如往日的从容,娓娓开口,“有个案子想请云老板帮个忙。”
她随着云舒上了二楼一个雅间,有淡淡的茶香和糕点的清甜,萦绕在鼻尖,闻起来很舒服。即便云舒的面色正一点点掉下来,纪容棠依旧不觉得慌。她准备应下云舒的发泄或是为难,然后再谈正事。
“罢了。”云舒倏地哀叹一口气,倒让纪容棠提起片刻的诧异,好看的杏眼微扬,恰瞧见云舒幽怨睨过来。
“什么都没你的案子重要,若不是有事相求,你也不会来找我。说吧,我能帮上什么?”
以往审案子,纪容棠最擅长抓嫌疑人言辞中的漏洞,任何一个字在她眼里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云舒方才说的是她能帮上什么,而不是要她帮什么忙。这个“能”字,往往代表了一个人的主观意识,表示愿意,她愿意帮自己。
“你……不怪我?”
纪容棠有些不确定,她没想到云舒能大度到如此地步。
“你总归也救过我,就相抵了吧。”
当时若不是纪容棠好心提醒要小心王隆,云舒可能早就遭遇不测,跟月盈一个下场。她不是不懂是非的。
“再说我如今开门做生意,一个弱女子,自然还是傍个靠山的好。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闹去官府,有纪大人在,也能多照看我一眼。”
云舒给她倒了杯茶,抬手做出请的动作,像是在以示和好。她当然要顺着这个台阶下,仰头一饮而尽。再放下茶盏,也露出一些笑意。
“不过你确实有开店的天赋,小厮个个都选了那么俊俏的,怪不得一座难求。”
京城里定位高端的茶楼不下十余家,但像水云谣这样专供女客的仅此一家。若说只有一个特点,其实并不足以让它一夜火爆,今日亲自走一趟,纪容棠就什么都明白了。
店里不仅环境优美,店里的人也足够养眼,这道理就跟醉仙楼招那些漂亮的侍酒姑娘一样。云舒确实学到了不少。
“主要也是你当初帮我选的地方好。”云舒用下巴点了点窗外斜前方的位置,“是朝琳轩帮我筛选出了最佳顾客,有品味、有档次,最重要的还是有银子。”
谈到生意好,云舒笑得很开心,完全是在分享喜悦。纪容棠不插话,还准备继续听,但桃木门吱呦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对话。
纪容棠顺势抬眼望去,可只一眼,她就愣住了,直到那人到了跟前,才想起来眨眼。
云舒见到来人也是迟疑了一瞬才开口介绍,“这是我招的掌柜,叫……叫唐青。”
这人长得和自己至少有七分像。纪容棠算是知道为什么云舒能那么大度了,原是她根本就不曾憎恨自己,不然何苦找个长着讨厌人的脸天天在面前晃,惹得心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