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想这些干什么?
“那就好。”无论是陆崇真的很理解他,还是他们流淌于血液之间的契约关系在发挥作用,这场小小的信任危机暂时解除了。
林雪河放心地关掉理智,躺平休息,任由源源不断的泪珠继续下落。
天台上看楚河那样子就知道,eo的效果没几个小时结束不了。不过这场悲伤也不算全无用处,起码在陆崇眼里,他现在应该很可怜,很需要帮助。
“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了。”他哭着感叹,“好想知道她在哪里。”
说了这么会儿话,陆崇还以为已经没事了,眼看他又梨花带雨地哭起来,还直接躺平,眼泪都懒得擦,躺出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厌世感。
陆崇跪坐在沙发旁,把纸巾折起来贴在他眼角,很快就吸饱了水,一张又一张停不下来。
照这么哭下去迟早得脱水了,陆崇又担心起来,“你别……改天我帮你问,我回家去问我爸!他肯定得知道点什么的。我陪你一起找她,别哭了。”
“找不到怎么办?”
“找得到,肯定找得到。”
“真的吗?我还想吃炒年糕。”
“……”
仅仅一个晚上,林雪河就有太多悲伤的理由。
炒年糕闻起来好辣,到底是什么味道?他只是想尝尝人类的食物,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为什么这点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讨厌的人类小孩,为什么偏偏撞到他?路过的学生那么多,为什么颜料弹就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身上。
既然是双生子,为什么得到[祝福]的不是他?
他从今天回溯到以前,再从以前说回到今天,最后总结自己不幸的人生,连一只小狗都养不好。到底谁能当我的小狗呢?没有小狗的人生是不会快乐的。
这个难忘的凌晨。陆崇一手拿水瓶一手拿着纸巾,被折磨到心力交瘁,困得趴在沙发上,闭着眼胡乱答应,“行行行,吃吃吃,我给你当狗,快睡吧祖宗。求你了。”
林雪河刚好说尽兴,eo效果消退,痛痛快快地睡着了。
他又不需要早起去学校,无所谓什么时候起床。早上陆崇自己爬起来去上学,满课的日子,还趁吃午饭的时候跑回家看他。
他睡得很香,老老实实躺在沙发上,和早晨离开时的姿势都没怎么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像躺在一具棺材里,是那种标准的入土为安的姿势。
陆崇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醒,想把他搬进卧室里去睡,纠结几个来回都没伸出手,感觉不合适,又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走进厨房。
炒年糕的原料很好买,做法也简单,但就是从没做过给血族吃的版本。
陆崇思索片刻,把辣酱包替换成了血浆包,按平时的步骤做了道炒年糕。
加热后厨房里腥得像案发现场,他是捏着鼻子做完的,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去看林雪河,这样都没醒。
他又坐回沙发旁,安静地待到要上课前,伸手戳了一下林雪河的脸,“我走了啊。”
林雪河能听到,但没搭理他,在他走之后又睡了两个小时才悠悠转醒。
大哭一场还是有好处的。精疲力竭之后休息得更充分,感觉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用睡觉了。
餐桌上的炒年糕早已经放凉。他嗅了嗅,坐下来吃第一口,特别难吃。又吃了一口。
难吃。
难吃难吃难吃。
他一口又一口,坚强地把炒年糕吃完,给空盘子拍了张照片发给陆崇。
正在上课,陆崇没有立刻回复。他把手表放到一边,开电视打发无聊的时间。
新闻报道里说,今年春天自杀率显著增高,跨江大桥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跳桥事件。漂亮的女主播表情忧虑,呼吁大家注意心理卫生,谨防季节性抑郁症。
是因为春天吗?林雪河想,这些自杀很难说是不是自愿的。
昨天晚上的遭遇经不起推敲。是巧合吗?那个掌管eo的小女孩很早之前就已经死了,就算生前做了很多颜料弹,也应该被家族回收利用了才对,怎么会流传到一个人类小孩手上。
打中他的那把玩具枪里还装着很多子弹。或许还不止那一把枪。即使只是来自血族的小小遗物,也能给人类社会带来显著的混乱和动荡。
就像陆崇一直对血族怀有偏见一样,他对人类也有食物偏见。人类社会的动荡他只当个热闹看,并不关心那些跳江的人类的死活,随手就换了频道。
电视里开始播放狗血的家庭伦理剧。他的眼睛盯着屏幕,脑袋里还总想起上一次在高速路上遇到过的木偶师。
同样是已经死去的血族,他总觉得这两件事有相互关联之处。
片刻后,手表闪烁了一下,有新的微信消息。他拿起来看,却并不是来自陆崇。
他收到了文暖的微信,说想约他们明天晚上一起吃饭。上次借抑制剂帮了她大忙,在剧组里人多眼杂的不好道谢,今天终于杀青了,必须得请一顿。
她是狼族的oga。林雪河看到消息,还没回复,陆崇的微信就发了过来,截图问他要不要去。
他以为这样问是想去的意思,欣然表达了自己乐意陪同的态度。
陆崇坐在教室里捧着手机,内心无声地碎了一小片。
他不喜欢社交,饭局也是能免则免,问这一句其实是在期待林雪河说不想去,他就顺理成章地把邀约推掉。
这下不想去也不行了。他以为林雪河很想去外面吃饭,硬着头皮跟文暖确认了明天晚上见面的地址和具体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