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的丧事是谢家一手派人操办的,缉毒警若有遗属,不能刻碑留名祭奠。
他们家本来就没什么?亲戚来往,大多是陈锋之前在警局的同事,葬礼办得?简简单单,也没出席几个人。
陈盐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耳后别着一朵素白的花,及肩的发丝在风里飘荡。
全场的警察肃穆敬礼送别,注视着属于陈锋的“871201”警号被永久封存。
仪式进行?到一半,陈盐转过身,忍不住偷偷跑了出去。
就在她靠墙仰头努力想止住自己?的眼泪时,一张干净的纸巾被送到她的跟前。
陈盐看到来人,连忙不好意思?地接过,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安伯伯。”
安庆年是陈锋曾经的顶头上司,也是现在嘉城警察局的局长,当年对陈锋很是器重,可?以说是他将陈锋一手提拔。
得?意门生因公殉职,安庆年心?底的悲痛不比陈盐要少,他摘下警帽,深深地冲她点头:“节哀。”
“这几年给你打的钱,够用吗?”
陈盐哭得?脑袋迟钝,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账户,是您……”
安庆年摆了摆手,花白的发显得?脸上皱纹更深:“我马上要退休了,孩子都在国外,独立极了,用不着帮衬。平时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少,这点钱不算什么?。”
“你爸还在我手底下时,就总夸你学习成绩好,炫耀得?我耳根子都要起茧了。他说你如果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以后一定能上个名牌大学,安心?念书?,有机会还能出国留学。”
陈盐听着,唇线紧抿,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往外冒的冲动。
“那?时我和他吹胡子瞪眼睛,训斥他‘这样的家庭是什么?意思?’。是我的错。当时他因为小柔的去世,整个人十分?消沉,一头热说不想继续当警察了,是我一直规劝他,想要他回来。”
说到这里,安庆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又苍老了一些:“如果当初我没有开口,也没有同意他归队就好了。也许他现在还能够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交到陈盐的手中:“这是我一直替他保管着的工资卡,里面还有国家拨给烈士遗孤的一笔抚恤金,里面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足够支撑你念完大学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吧,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想要考哪所学校?”
“听你爸说你数学成绩很好,以后去京大?”
陈盐的思?绪随着这句话缓缓倒退,倒回了填学校里发的调查问卷的时候。
一旁的向十鸢在卷子上神秘地勾勾画画,最后珍而重之地在理想大学那?一栏填上了上誉大学。
写完后,她舒了一大口气,像是终于做完了某项心?理斗争,目光自然?地偏移到陈盐这头:“盐盐,你的成绩这么?好,以后想上什么?大学?北崇还是南清?”
陈盐都摇头否认了。
“我知?道了,你是谢家的资助生,数学成绩又这么?好,肯定要继续读数学。就去京大吧,那?可?是我的理想大学。”
“既然?是理想大学,为什么?不填进问卷,而是写了个上誉啊?”陈盐故意打趣她,追问得?向十鸢红着脸,反应极大地甩了笔,借口上厕所,同手同脚地逃走了。
而在她走后,陈盐缓缓松开了覆在纸面上的手,淡淡地看着上头用水性笔填上的娟秀字迹,是与?所有猜想相?悖的答案。
“我考国安,”陈盐面容文弱,看上去柔软可?欺,但望向安庆年的目光却正直刚毅,嗓音坚定有力,“我以后想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
陈锋的去世对于陈盐来说打击并不算小,回去之后,她明显变得?比以前沉默了许多。
贝莉和向十鸢还是偶尔会来找她聊天,但她也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们笑闹,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唯一一点有所改变的是,陈盐的饭量终于比之前要大了些许,经常早起绕着公馆小跑锻炼。
之前她午餐顶多吃下保温罐一半的饭量,现在终于能成功吃完一整份,身上和手臂也长了点肉,整个人气色也好了,摸着终于没那?么?瘦。
谢珩州尽管明面上没说什么?,眼中却昭然?透出几分?欣慰。每次和祝晗日去便利店买东西,恨不得?将整个货架上的甜点零食给她捎来。
幸亏陈盐提前申明了自己?只吃正餐,即便是这样,桌肚里一些巧克力和水果也从未间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