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嘡”一声,天地复寂。
洛曦只觉眼前一晃,一股温热的东西迎面溅上,洒得她一身一脸。
一个无头的壮硕身体,在空中踌躇了两步,便重重砸向洛曦。
一切来得太快,快得根本无法反应。
洛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尸体朝自己扑来。声音卡在喉咙,却如何也发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横空出世,一记飞踢,便将那尸体踹飞了出去。
洛曦这才发现,那双冰冷的银眸带着熟悉的冽气,半隐于夜幕之中。他手持一柄大刀,鲜血正沿着锐利的刀锋,一点点地滴落。
在这寂静无声的暗夜中,“滴答、滴答”的声音,虽然轻微,却更显恐怖。
“欠你的人情,还了。”冷冷的风,伴着这无情的言语,刺进洛曦的的耳膜。
这一切,不是梦。
不过眨眼的时间,就有一条生命在她的眼前被剥夺。
人命,真真如蝼蚁般低贱。洛曦怔然,张大了嘴却是有苦说不出,有恨不敢言!
“离开这里,马上。”生冷的命令,自银眸的口中迸出。
那种无情,那种冷漠,让洛曦漂亮的眸底燃起一股怒火,却终因心底的枷锁,而选择了沉默。她惧其武力,自不敢争其道理。
这不是懦弱,而是机敏。要在乱世生存,可以不会武,可以不懂文,却不能不机敏。洛曦有的,就是这机敏。
“歌,你又来了!”萧晚甚是歉意地走到洛曦面前,毫不计较地牵起昂贵的衣服,轻轻擦拭着溅到她脸上的血迹,“抱歉,他只是不擅言辞,并无恶意。”
“哈?”洛曦嘴微微一抽,直视着眼前这对眸子,仿佛想将它吃透般的看着。
“姑娘……有话要说?”萧晚对她的举动微微有些诧异,眸底不留痕迹地闪过一丝防备,快不可捉。
“不,没有。”洛曦摇了摇头,她无话可说。
她总不能说他不但身高比他嘴里那个“哥”高上许多,连品行也强上太多吧?只是这样的有礼比及他们的作风,才更让人觉得虚假。
花街柳巷中,最不缺的就是虚情假意。虚伪的嘴脸洛曦看得多了,却没有一张比得上他的精致,完全不见破绽。又或许,他真真是那般矛盾之人……
反正,与她无关。
“呵呵,谢谢你刚才冒险为我们脱险。”
“没事,我已经后悔了。”洛曦退离一步,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并未继续接受他的好意。
“呵呵,姑娘果真有趣,看来确是不愁嫁。”黑眸男子一楞,却笑了起来,声音清爽雍容,“歌虽不擅言辞,却是第一个想到他们路过定不留活口。让你快走也是怕你出事。夜凉风大,血腥味浓,野兽嗅觉灵敏,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是么?原来如此。洛曦歪过眼去,却郁闷地发现那银眸对这里的动静根本置若罔闻。
他平静地倚靠着尸体边的大树,身边立着那把人高的好刀,光洁的刀锋映衬着他绝丽的容颜,洛曦不由有些看呆。
那是怎么俊秀的男孩?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虽然年少,却已姿容华冠,连她见过最美的花魁也不及其半。
可这样的他却神情冷漠,刀光煞气,看得人骨子里发寒。
洛曦知道,他很危险,她不应该再看。可是,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萧晚见状,丝毫不以为意,只浅浅一笑:“我等身怀要事,先行一步,你的恩情,在下铭记于心。此红色香囊为信,他日若有缘与姑娘再见,萧晚定全数奉还。”
话音刚落,他已不见影踪,连同一直在树上放哨的任性男孩,都没了踪影。
来去如风,似虚似幻,林子宛若回到最初,静谧无声。
留下的,也只有洛曦,冰冷血腥的尸体及……一个红色的香囊。
只是恍惚间,她还能听到一句调侃的话语,隐隐于风中:“姑娘那时若还无良人……在下或歌,也会负起责任。”
接着,是有一道冷冽的声音,道:“混蛋,干嘛搭上我,谁要那婆娘!”
“……”
他们的相遇,只有血腥,一点也不美好。
洛曦斜眼挑着萧晚,根本不觉得已经长成如此贵公子的他,会是来履行“负责”之承诺的。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天真也是一样:“算了,我没心思和你周旋。说吧,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姑娘聪慧如初。”萧晚一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可曾记得当初萧某赠予姑娘一个锦囊?”
“怎么,真怕我用它逼你娶我?”
“姑娘误会,萧某再胆大也不敢对恩公无礼。”萧晚想到当初,笑声几欲溢出上勾的唇角。
洛曦危险地眯眼,小拳头紧握,只要他一笑出声,她就给他好看!
“那日夜深,萧某不慎竟给错了香囊。”萧晚见状,连忙举起折扇抵在唇上掩饰:“后虽找寻姑娘数次,却一直无果。多年来萧某一直盼望能够再遇,终是得了上天怜悯。”
原来是给错了……洛曦微微一抽,她当初还以为他有眼疾,愣是把蓝说成了红。
“此物乃我祖母所出,一直是我娘的心头之物,四年来思念甚深。恳姑娘怜悯,准萧某换回香囊。”萧晚深深一揖,“当日之诺,萧某绝不抵赖,一定回报姑娘恩德。”
“说得轻松,你要如何回报?”洛曦故意刁难。当年她为了他们险些掉了性命。现在见着了,他第一句不是感恩,反想换物。他叫狼心狗肺的吗?
“姑娘尽可说来听听。”萧晚诚恳,不见丝毫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