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立即传苏将军到御书房!”沐华一甩明黄宫袍,踏步走出漱玉宫。
宫轿稳稳地前进,漱玉宫位置偏僻,离御书房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沐华心急,虽不形于色,但轿子一停下,他不等小太监上前伺候,竟自己拂开帘子就下轿走进御书房内。
苏采喻已在里头等待,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分明是刚从边远地方赶回的。一见沐华进来,他立即跪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快起来!”沐华亲自伸手搀他,随手一挥遣退随侍的宫女,他拉着苏采喻到椅子边上,道,“这里没旁的人,苏爱卿就不必拘礼了。”
“谢皇上。”话虽如此,但苏采喻还是不减恭敬。
沐华甩甩手,懒得理会他的多礼,开门见山直入主题:“爱卿,你此番匆匆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回皇上,请看此物!”苏采喻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双手呈上。
沐华接过,是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绢,他拈起一角抖开,上头写着几个字:“城东,天下第一,近日。”
沐华琢磨半天,没从这几个字上看出端倪,抬头疑惑地望向苏采喻,问:“这是?”
“这是臣日前在一家客栈里无意间得到的,据掌柜说,是一位貌美姑娘要转交给一位柳云飞公子的。”苏采喻简明地说了经过,但声音里难抑激动。
“柳云飞?”沐华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听起来有点耳熟的名字,柳云飞,柳云飞,“是……当年离歌下狱后就不知所踪的那个随扈?”
“正是。”苏采喻垂眸,掩去眼内的翻波,多少年了,在他重新听到这个似乎已经被世人遗忘的名字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氏一族曾立誓,世代效忠离家人。臣在离将军麾下时也亲见,柳云飞视离歌为主,绝不可能叛弃。因此,臣斗胆猜想,当年事发后,柳云飞也一定不曾放弃寻找主子,所以……”
“找到柳云飞,就有可能找到他们。”沐华接口,看着手上白绢,了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可柳云飞失踪多时,这信息要送达的柳云飞,该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吧?”
“皇上,萧皇贵妃在宰相府的两年里,微臣一直随侍在侧,对她的一切也甚为了解。”苏采喻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汹涌,但出口的嗓音仍微微发抖,“这白绢上的字迹……是她的啊!”
沐华的双眼倏然睁大,竟忍不住从龙椅上猛地站起,紧盯着苏采喻问道:“此话当真?”
“臣不敢有半句欺瞒!”她的字迹,他又怎么辨错?
“太好了!”沐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片刻,他再睁眼,已经恢复了如常的平静,道,“那不知爱卿现在作何安排?”
苏采喻心底暗自佩服这位少年君王对情绪的自控能力。四年前,先帝驾崩,他生前一直未立太子。谁都料不到,遗诏竟是要把皇位传给当时未足二十的七皇子。
兰妃生前虽然是先帝最受宠的妃子。但她仙逝后,先帝却对宠妃的亲生儿并不待见。七皇子沐华是皇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简直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自古帝王多薄情,美人早逝,儿子受到冷落,在宫闱里屡见不鲜,大家也见怪不怪。可谁猜得到呢?最后皇位正是落在了这位不受宠的七皇子身上。
上有对帝位虎视眈眈的兄长,下有各自拉帮结派的臣子,很多人都觉得新帝的龙椅恐怕坐不长。却不想,这位一直不引人注目的皇子谋略奇佳,不但没有被扳倒,反而在继位后两年内就掌握大量把柄,找到缘由把几个对皇位有企图的兄长或处斩或流放,而那些不服他的朝臣,也在短期内被新血取代。
朝廷经过一番整改后,崎月国不但没有出现动荡,反而在新君带领下逐渐恢复到有名相萧立悍将离歌守护时的兴盛局面。
苏采喻敛眉,正色说道:“如果臣没料错,这上面的天下第一,指的是城东的一家包子铺。”
沐华嘴角抽搐两下,不敢相信地问:“你说是……包子铺?”
苏采喻垂下眼帘,嘴角却也不由上牵,答道:“是的。微臣以前……常替萧皇贵妃到那跑腿。她最爱那家包子的味道,并时常说那是‘天下第一肉包’。或许她是怕其他人发现,才故意以这种隐晦的暗示方式吧!”除非是知她甚深的人,否则,又有谁猜得到所谓的“天下第一”指的是一家不起眼的包子铺呢?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沐华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道,“真不愧是她……这果然也只有她想得出,说得出!”
“微臣已派人全天盯紧那家包子铺与白绢出现的客栈,只要有任何可疑之人接近,就会立即报备。”苏采喻作揖道,“臣怕皇上心急,故先回来报告一声。”
“好!苏爱卿,你做得很好!”沐华满意地笑笑,随即又轻叹一声,道,“这件事……朕也无法交待旁的人去做,只能让苏爱卿操苦一些了。”
“为皇上分忧,臣责无旁贷!”苏采喻单膝跪地,“更何况,在这件事上……本应是臣感激皇上给这个机会才对。”
沐华起来,上前一步,扶起苏采喻,道:“这……就算是苏爱卿与朕之间的小秘密了。爱卿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先回府休息一下吧!”
“谢皇上!微臣先行告退。”苏采喻再次恭敬地叩谢后,退出了御书房。
年轻的帝王负着手,在御书房里踱了几步,唇角带笑,然忽而又流露出一丝无奈,低声喃喃道:“洛曦啊洛曦,朕真的很好奇你到底能躲到哪里去,十多年来居然不留半点痕迹,任父皇和朕翻遍整个崎月国也不见踪影……可真是让人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