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杭解释道:“主要是我们每天都在天上,那么小的空间,工作内容也很枯燥,除了天上的这些事,也没什么可聊的。”
说着,他还不忘点一下边迹:“谁能跟边乘务长似的,飞一趟就艳遇一次,全世界都有老朋友。”
“啊?”边迹不明白,怎么自己又成了话题中心,“不是,怎么又来涮我?”
乔远话不多,这会也跳出来打趣,旁敲侧击道:“没办法,你这个艳遇太显眼了点。”
“二位机长,”边迹不得已,把倒满的小杯子端起来,“别合起伙欺负我,这酒我喝了还不行?”
聂杭来劲了,让他一口喝完。边迹不怕,仰头照做,因为喝得太快,呛了下,有些咳嗽。
严岸阔不动声色地递给边迹一模一样的杯子,将他面前的那份撤下,很小声地说:“新杯子,温水。”
聂杭火眼金睛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问他在做什么。
“我在跟边迹说,”严岸阔面不改色地说着很明显的谎话,“其实你们的工作,是我小时候做梦都想的。”
虽然是谎话,但内容确实真诚的。
聂杭成功被带偏重点,有些讶异地问:“真的?”
“嗯。”严岸阔谈起过去时很冷静,像是在复述一本书,“以前家里出了很多事,没什么机会出去,等有机会的时候又没钱——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到二十六岁才第一次坐飞机。”
边迹确实没想到,但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严岸阔将换成水的杯子往边迹面前又推了推,自己倒满了清酒,“所以,我很羡慕你们能去那么多地方,真的。”
严岸阔的眼神如此认真,以至于边迹有点陷进去。
蓝天于边迹而言是无路可走的选择之一,因此他没有设想过,会有一个世俗意义上已经如此成功的男人,对自己郑重地说着这些羡慕的话。
我觉得他懂你
餐厅突然变得很安静,包厢外人来人往声一下子变成了对视的白噪背景音。
边迹顿了好一会,才艰难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吃起一块白玉团子。甜品的奶香味重,却没有那么甜腻——严岸阔很会选。
在对东道主的口味表示肯定之后,边迹没再说话。今天他表现出太多异常,再加上老友的打趣,这些对一个“直男”不礼貌。
其他人可以没心没肺地开他跟严岸阔的玩笑,因为别人心里没鬼。边迹不一样,他必须得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才配得上严岸阔对“介绍人”的信任。
后半场边迹的话明显变少,尤其离严岸阔的距离比上半场要稍远。因为是日式装修,店里的一切原木桌椅都很矮,对于一米八一的边迹来说,腿有些无处安放。
最开始他将膝盖曲起来,别扭地放在一边,以免碰到严岸阔。但身边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不但大大方方地张开腿坐着,而且时不时会从边迹那边拿每个人手边都有的纸巾。
严岸阔撑着榻榻米,左手朝墙边伸,不可避免地会碰到边迹的胳膊。
“抱歉。”严岸阔这么说,却没有多抱歉的神色。
“没关系。”边迹帮他把纸巾放到他的左手边,“给你,这样好拿。”
严岸阔点头致谢。
边迹便专心品尝精心点过的菜,试图吃出蘸料之间的区别,然而没等他动筷,他就觉得腿边一热,是身边人的西裤沿正摩梭着自己的小腿。
严岸阔身高一米八六,蜷缩在矮桌子边着实难为人,因此膝盖不太老实也正常。边迹不动声色地往墙壁那侧挪了挪,可是下一秒,熟悉的触感又跟了上来。
这次不再是西裤,而是皮鞋碰了碰边迹的运动鞋。再看看鞋子主人,还在浑然不知地与人聊天。
“严律,”边迹不得不示意,“劳驾借过呗,我出去一趟。”
严岸阔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转过身,让出一人宽的通道,继续跟聂杭攀谈。
边迹出去本就是为了减少肢体接触,可通道那么窄,难免会有更多碰到的机会,这让他的借口显得有点苍白。
没办法,边迹只好厚着脸皮,侧身小心走过去。
“我跟你一起吧。”乔远忽然起身,和边迹并排走出去。
两个人回来时,聂杭已经在跟严岸阔科普不同客机型号的差异。
严岸阔看到边迹后,自己往右边挪了一位,很自然地将餐具换过来,“你坐外面。”
边迹不解:“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挤到你了。”严岸阔说得坦坦荡荡,倒显得边迹没那么大气,“坐外面你方便进出。”
“没事儿,我坐哪都行。”边迹没推托,从乔远的正对面挪到斜对面坐下。
这顿饭吃到十点才散,附近的酒吧开始夜间第一波小高峰,路上依旧熙熙攘攘。
严岸阔先出去付账,结果被前台告知已经付过了。
四个人都不算难相处的性子,性格相合,吃完饭就熟了,因此严岸阔不再跟他们客气,回到包厢后假装兴师问罪:“谁抢的单?自己站出来。”
先是看向右边,边迹摊开手说自己不知道。再看向左边,聂杭喝得醉醺醺,不可能偷偷跑过去付钱,那就只剩下一个乔远。
乔远把聂杭扶起来,举手认错:“是我这边临时多带个人来,你又买了那么贵重的礼物,总不好总让你破费。”
乔远还是太客气,聂杭怕严岸阔难做,站出来打圆场:“大不了以后咱们再约嘛,下次严律请!”
严岸阔点头,“行,回头我找边先生约大家的时间。”
“哎,单找他干嘛?”聂杭拿出手机,跟严岸阔加好微信,“我们仨,你随便找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