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原本在收拾衣柜,一转头便看到男人这可爱的背影,不由地勾唇笑起来。他走到江独慎身后,长臂一伸,按瞭一下亚力克箱子下方的一个开关,箱子内摩托车的前后车灯突然亮起,整个车身也加装瞭低调的暗红光条,黑色的底座也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光阴交错,仿若车展裡的迷你模型。
江独慎一瞬间看得有些入迷,明朗见状忍不住加深笑意,提议:“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们一起组装。”
许久,江独慎垂著的头缓缓点瞭一下,身侧白皙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紧紧攥住瞭居傢服的衣沿。
明朗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东西却不算少,费瞭一番功夫才收拾妥当,他自己也很惊讶,他来s市也才不到一年,竟然已经累积瞭这麽多东西。
最终江独慎也没能帮忙,主要是明朗死活拦著不让人动。
开玩笑!他怎麽可能让老婆累著?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老公瞭,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收拾。
忙活完后,这人就屁颠屁颠理所当然地“尾随”房东回瞭对方傢蹭饭。
吃饭的时候,江独慎的手机响起,但这人瞟瞭一眼后隻是微微蹙眉,无视瞭,但是对面似乎很坚持,不断地打。
就在明朗心裡有些嘀咕是不是江老板又勾搭哪个小白脸时,对方改瞭策略,发起瞭短信,江独慎有些不耐地低头看瞭一眼,下一瞬间猛然摔下筷子起身,把餐桌都撞得晃动!
明朗脸色也跟著一凛,同时起身,挑起眉投以询问的目光。
江独慎很快冷静下来,神色冷凝。
“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吃。”说罢,他往自己房间走去。
男人这通电话打瞭很长时间,明朗心神不宁地吃瞭几口就没胃口瞭,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有些担心,于是便也起身往房间走去。
走到江独慎房间门口,明朗迟疑瞭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抬起手准备敲门之际,一声拔高声音的怒吼穿透厚重的木质门传来——
“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明朗从来没有听过江独慎用这样高的声调说话,也没有听过他用这麽暴怒的语气说话,这人向来平静淡漠,从容不迫,最近和他熟悉后,对著他说话时甚至有那麽点轻声细语的味道。
明朗当下毫不犹豫地敲瞭两下门,屋内突然没瞭声音,半晌,沉重的木门被拉开,江独慎仍旧握著电话,脸色在苍白中带著一丝怒红,看向明朗时阴沉的神情稍缓。
明朗挑眉,看到男人紧紧握著门把的手因主人强烈的情绪起伏而轻微颤抖,他把那隻手拽下来,抓进自己大掌内,紧紧包裹。
江独慎一怔,原本阴鸷的目光一瞬间有些空茫,他看见明朗朝他勾唇,露出安抚的笑,被包裹的手传来温暖令人安心的温度,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对方从恶劣情绪的泥沼中拉出。
他终于可以喘口气。
于是,江独慎深呼吸,放松瞭紧绷的肩膀,重新回到电话的交谈上。
“我再强调一次,别动那个房间任何东西。”
对面不知道又说瞭什麽,江独慎的目光黯淡下来,瘦削的下颚绷紧,仿佛在咬牙隐忍什麽,许久,他似乎妥协瞭。
“……我会过去。”冰冷留下这麽一句,江独慎挂瞭电话。
明朗没有立即询问发生瞭什麽,隻是握著男人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安抚,然后把人拉到床边坐下。
江独慎逐渐平複情绪,但同时也陷入瞭另一种迷茫和纠结中。
明朗虽然没有问,但那专注的目光明确表现出对方的关心,这让江独慎突然想起那天他们在买乐高时明朗对他说过的话:
“都让我看到就好瞭。”
“不要让我猜啊,我猜不到的。”
“直接告诉我吧,什麽都可以的。”
眼中的迷茫消散,江独慎重新回到以往的冷静从容,他思考片刻,下定决心,抬起头——
“我唯一的傢人隻有奶奶。”
这句开头有些突兀,声音也有些变调,江独慎刚开口就顿住瞭,似乎有些紧张,但明朗隻是捏瞭捏他的手,脸上带著温和的浅笑,用眼神鼓励对方继续。
江独慎放松下来,垂下瞭目光,低声问:“你知道江鹰集团吗?”
明朗挑眉:“略有耳闻。”
江鹰是当年的地産大亨之一,也做建筑材料,他们傢在转型前,也曾和江鹰是同一跑道的竞争对手,隻是近些年随著産业升级,市场早已重新洗牌,而明傢吃瞭房地産行业那段黄金时期的红利后,也很快就转移做其他投资,现在已经很少听到江鹰的名号瞭。
原来,江老板的出身是江鹰啊……
江独慎自嘲地笑瞭笑:“我对江傢来说,一直是一个污点。”
明朗皱起眉头想要反驳,但江独慎马上又勾起一抹尖锐而不屑的冷笑道:“当然,江傢对我来说,同样是一个污点。”
“唯一关心我的人隻有奶奶,但她却因为那些她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不知道存在的东西,而被江傢人害死瞭。”
痛苦的回忆涌上,江独慎嘴唇发抖,紧紧地抓住明朗的手,仿佛抓著救命的稻秆。
明朗心痛难耐,他倾身把人拉到自己身前,然后伸开另一条长臂环抱住对方,绑著绷带的手在江独慎后背轻拍,高大的身躯微躬,几乎把人全部拢入怀中,仿佛形成瞭最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为对方遮风挡雨。
江独慎神情痛苦,但却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産生耳鸣和眩晕等的症状,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诉说自己的过去,剥开自己那些腐烂的伤口,也是他第一次在回想那些令人绝望的回忆时没有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