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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谁特么动老子?”男生一脸凶相得抬头对上谢筠那双漆黑攻击性十足的眼瞳,后半句叫骂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同学,你这是干嘛?”
“导员叫你们安静些,听不到吗?”谢筠盯着他,一字一顿,缓慢而犀利异常。
从小在棍棒拳脚下讨生活的孩子,就好似草原上t啖血肉的藏獒,凶猛野性是一干温室里长大的娇少爷们比不了的。
那个男生被吓得直缩脖子,说话都结巴了,“听。。。。。。听到了。。。。。。。”
“听到就安静些。”谢筠松了手,一脚踹在桌子上,将有些歪的桌子踹正,他长腿一勾,从后排勾了张椅子,就坐在讲台边儿上,冷淡锐利的黑瞳漫不经心直视着台下一众人,威胁袒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一个杀鸡儆猴。
见到刚刚那个男生被拎小鸡一样扯着衣领,周围人怂了一圈,瞬间安静下来。
顾长安拿着话筒跑过来劝说“都是同学不要动手”时,谢筠松散坐得笔直的脊背僵了一下,他腮帮子动了动,搁在桌面上的手指骨节使劲儿绷着想伪装出放松的模样,捏着的纸片都被指腹的汗水濡湿了。
头顶白晃晃地灯火落在他坚毅的面庞上,冷硬紧绷仿佛最冷酷无情的杀手。
紧绷的手臂忽然被她拽了一下。
温暖的,柔和的触感。
随即,耳边落下女生关切的嗓音,“没受伤就好。”
像是某只防备心极强的大型犬猝然被人极其信任与偏爱地揉了揉耳朵。
谢筠眼睫几不可察颤了颤,
无人在意的角落,某人耳根子微微泛红。
顾长安检查完人没受伤,轻飘飘嘀咕了句就转身回扣了讲台继续分发军训服。
后半场的纪律出奇的好,她都能从敞开的前门听到左右教室几乎掀翻房顶的欢呼笑闹声以及辅导员严厉喊破嗓子的呵斥,唯独她这间教室安静到只能听到风扇缓慢转动以及翻动军训服塑料包装的声响。
班会结束后,各班的军训辅导员要统计缺少的尺码以及需要调换的尺码,阶梯教室集合上报。
进了阶梯教室的门,刚刚跟她搭话的那个女生刘小贝就耷拉着眼凑过来,哑着嗓子,“我勒个去,计算机的辅导员不是人干的啊,我嗓子都喊劈了,这帮小兔崽子们就是跟耳朵塞了驴毛一样,装聋。”
顾长安想到刚刚谢筠维护她的场面,还有些不真实感。
刚刚在换衣服的间隙,她问了主管老师,老师说谢筠是他们班唯一一个竞赛一等学校自主招生进来的,成绩斐然,甚至这孩子的文化成绩也压上了一本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计算机这方面的天赋才卓然,是校长亲自开会召集教授们审批后,才决定将他放到一班的。
刘小贝听完后感叹:“清大真是鬼神出没,这竞赛一等在全国也找不出几个来。”
顾长安盯着名单上那个名字看了许久,叹了口气,轻声说:“他之前,可是辍学许久的。”
她查过,谢筠当时的成绩距离二本线都差着很大一截。
想把他往普高赛都费劲。
她现在是开了上帝视角,高中时期温宁一向重视她的成绩,当时她数学分数拖后腿,温宁甚至还找遍了鹿泉当地所有的补习老师,一笔一笔的钱往里砸把她的分数砸上去的。
她所在的学校,学习氛围浓厚,甚至老师都是鹿泉远近闻名的特级教师。
而谢筠,小学到高中那么跌跌撞撞走过来,没有重点学校,没有好的师资,她无法想象,他是走了怎样的路,把身上的泥巴一点点甩干,是怎么踉踉跄跄在如此的时间里把分数追上来的。
这样的分数放在清大不算出彩,但是对于他来说,确是一个奇迹。
那一瞬间,她极致的感受竟然是心疼。
心疼到心脏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膨胀顿挫地抵着胸腔血肉,稍微一动都疼得翻搅五脏六腑似得。
无法想象到他经历了什么,一步一蹒跚地走到她面前来。
那种不真实感在嘈杂光影交错中让她产生微微的晕眩感。
等忙完军训服装尺码更订上报的事情后已经十点多了,阶梯教室里的人作鸟兽散。
刘小贝抢到最后一把教学楼外借的雨伞,拉了顾长安,两人挤在小小一把伞下往外走。
风裹挟着雨丝落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刘小贝忍不住破口大骂,“那群臭男的们抢伞是真的快,关键时候怎么不女士优先了,要不是老娘拼死扒拉着这把不放手,今儿个估计我得淋着雨回家了。”
顾长安安抚了句,“还好现在雨不算大,走一截就到了,校门口这个点儿打车很方便。”
刘小贝叹息一声,刚想说什么,忽然小小发出一声尖叫,一个劲儿拽顾长安的衣摆,“长安,你看那个长椅边上。”
顾长安不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幕里看到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形。
谢筠黑背心外面套了件白色夹克,阔挺防雨的料子落了雨水,衬得他眉眼更加冷峻,眼窝深陷,黑眼瞳定定地忠心耿耿地望着她。
像是棵风雨里挺拔的小白杨。
谢筠走到顾长安面前的时候,手里伞面往她这边倾斜,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冷雨。
他的发尾濡湿了些,滴着水,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像是湿漉漉等主人归家的小狗尾巴,耷拉着扫了积水,眼皮垂下来认真看她,放软了嗓音叫她,“姐姐。”
刚刚掀桌子揍人的凶狠架势哪里还能找到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