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萌买了明天上午十点,中途转机飞泰国的机票。
彭队申请拦截拘留,因证据不足,并没有被批准。只能一边派人蹲守看着她,一边加急看监控视频,试图找出赵雅萌、张忠的联系。
视频监控是安远房地产专门负责收地的经理送来的,一同跟来的还有财务负责人。监控视频被拷在一个硬盘里,两人叫了硬盘,就被请去询问室喝茶了。
收地经理姓苏,干瘦干瘦的,有点尖嘴猴腮,虽说以貌取人不对,但给人的感觉就不厚道。财务负责人姓王,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一笑眼就眯成一条缝,看着和蔼,实则精明。
安远的财务与法务占了一层楼,加起来五六十人,职责不同,工作内容不同。王经理一直是负责征收款项的,在安远工作二十几年了,参与了每一次征收,所以姜姜把她也叫来了。
“三小姐。”王经理看到姜姜,立即笑着打招呼。姜姜不在公司工作,却也同她们熟悉。毕竟每个月、每个季度、每半年、每年,公司的大小财务都要去她家向老板娘报账。有时老板娘视察公司,宁三小姐也会跟着。
姜姜颔回应,转头对小张道,“张队,征收付款王姐都在现场,你有什么直接问她就是了。”现场转账或开具支票,一边签协议,一边拿钱,当场钱货两清。
苏经理拿出老花镜戴上,仔细地看着警方提供的张忠的正面照,不是偏头与王经理说些什么?
姜姜直接问,“王姐,你们认识他?”
王经理想了想,斟酌道,“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她看了一眼苏经理,遣词造句,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十分谨慎。“到底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也记不清了。十五年过去,人都不一样了。只是你们说前上村,后下村,我们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当时,苏经理还不是苏经理,王经理也不是王经理。
苏经理是跟在上一任经理身边协助安抚村民情绪,并劝说他们签字的;王经理是跟在上一任经理身边,现场转账的。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吧,村子里的人也都走的七七八八了。”他们到六点就收摊,不愿意走的,自有别人接手。“当时我急着回公司结账,五点多点,看没人来了,就开始收拾了,谁知刚收拾好,准备跟车回公司,一个男人就拉着一个小姑娘,后面还跟了一个老人,吵吵嚷嚷的来了。”公司有规定,每日的收入支出,每日的账本,都要一式三份,一份留存,一份放在公司,还有一份当日送去给老板娘。老板娘看不看是老板娘的事,每日一份纸质,一份电子档不可少。
王经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公司加班费三倍,但谁没事喜欢加班。”她又眯着眼笑,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猫。“我见都快结束了,还有人来吵来闹,心情当然不好,还说了他们几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十五年之后还有印象。“那天,是我负责送账本,我在公司结账结到十一点多,把账簿送去老板家已经凌晨了。”那天,老板娘没睡,她还没离开就开始核算,找出了一笔错账。她还没到家,经理的电话就追来了,将她一顿骂。“那单拆迁费用,就是小姑娘和老人那家,连房的补偿加地,还有两亩农耕田,加在一起补偿款是三十六万。经理看他们老小相依为命,怪可怜的,便给他们按最高价核了房子,最后凑了个整,四十万。”转账的时候,老人没银行账户,有张卡,但没开通网银,她原本是说第二天让他们去公司拿现金,或者直接由公司为他新开张卡。谁知那个男人却说,把钱打到他的卡上。“老人是年老了,又不是傻,自己的钱到了别人的账户,还能要回来吗?”为这事,闹了半天,她又给老人开户的银行打电话,电话开通网银。又是人脸识别,又是验证身份,弄到六点多才办好。“就这,还是咱们公司与银行有合作,又是大客户,才能办下来的。”网银开通好了,她匆匆转了账,老人签了协议,他们也收拾完回去了。
王经理喝了一口水,歇了几十秒才又道,“我们公司对外账户有三个。一个是专门出收房收地的款项,一个是公司与其他企业结账的账户,还有一个是专门出薪资的。”现在说起这件事,王经理还是一脸苦相,唉声叹气。“当时一急,选错了账户,付款走的是薪资账户。”原本来也没什么,第二天更正一下,找经理认个错签个字就行,附注在第二天的账本里就行。可偏偏被老板娘查了出来。“老板娘现支出账户不对,就顺着往前查,结果查出好几笔支出未按规定账户走,大晚上的把cfo叫了起来。”因为这件事,她差点丢了工作。
王经理语带埋怨,“那么晚了,cfo也不睡觉,大半夜去跟老板娘对账,好几年前的账都翻出来了。”说完,又惊觉失言,尴尬的看了一眼姜姜。
姜姜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这些人都是人精,看似无意中脱口而出,实则是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才说出来的。哪有打工人不埋怨的老板的,与其让老板猜测怀疑,不如自己挑些不轻不重的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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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无论开多少公司,有多少动产不动产,财政大权始终是握在妈妈手中。有了钱才会有安全感,而她妈妈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爱太虚无,看不到,摸不到,信就有,不信就没有。可钱不一样,看得到,摸得到,无论信不信,它就在那里。
那年兼任cfo的是秦二狗,估计是前脚现账目混乱,后脚秦二狗就被一脚踢醒了。秦二狗应该是被骂了,然后把气撒到了手下身上,手下又将气撒了出去。
小张让查监控的人率先看最后一日下午四点半至七点的监控视频。
王经理说完了,苏经理才缓缓道,“我对他其实没什么印象。”当时仗着身材壮硕,耍横想要多要钱的人不少。也有顶着别人身份名字来的。“前上村还行,没什么空房空地,后下村的空房空地多。我们原本是和村委会商量好的,按规矩算,按规矩补,补来的钱呢,统一由村委会分,至于怎么分,我们不管。”那些空房空地,他们早就测量过了,记录在案,可还是有不少人,闹事冒领。“空房空地都是按村委会的记录以及户籍来的核算的,我们也知道村委会有人多占,只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总归大家都拿了好处。
苏经理看了想想一眼,“当时也有同村委会关系好的,用极少的价钱买下旧房子与地,然后让家里的人装作村子里的人,拿补偿款。”公司里这么做的人其实不少。“前上村,后下村比较穷,房地都算上也没多少钱。但要是有些好地皮,一套房,一块地,一倒手,少说净赚七八十万。”
“我们知道。”姜姜点头,淡淡一笑,“我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手下人想赚外快,想通过公司赚些额外的钱,他们知道,只要不侵犯他们的利益,公司的利益,他们可以睁一眼闭一只眼。无论他们是否从房主、村委会手中买房买地,他们都要给补偿款,所以知道当作不知道。可若他们想要凭借着在公司的便利,多侵占,多拿补偿款,他们也不会手软。
苏经理笑了笑,很机灵的岔开了话题。他这也是在试探,警察查十五年前的拆迁补偿,少不得牵扯到当时不能明面上说的事情。当年他的经理对他很照顾,联系村委会买房买地的时候,也顺带着他一起。他买了两亩农田,两套无人住的危房,一倒手,不到一个月,赚了三十万。“这个人我没印象,但是当时有一个事,或许与你们查的案子有关。”他们这些人都是人精,接到通知让他们带着监控去警局配合调查,他们就猜到,一定是有重案涉及十五年前的征收,不然不至于让经理级别的人亲自去。
当时,他跟着经理一起走访测量房子和地,曾经有个男人,好多次问他们,要不要吃嫩鸡仔。
小张皱眉,“嫩鸡仔?”
姜姜扫了小张一眼,“黑话,雏妓的意思。”嫩是代表十岁以下,鸡仔则是指他或者她的母亲就是从事这行的人。
小张脸色一沉,苏经理见这个警察黑了脸,忙道,“我们没有答应,我们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么小,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们部门接触的人多,少不得有人为了让他们多算些,拉拢他们。“当时村子里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少,应该好查。”
小张这边问这话,网络搜查科那边查着监控。两倍快进,看的眼睛直流泪。网络搜查科科长旺财见谷新一看一会儿点一下眼泪,忍不住道,“这个案子结束给你治安学习几个月。”治安与扫黄联合行动时扫来的那些监控视频,才是辣眼睛。偏偏还得一帧帧的看完,看完一次,能三四个月没有世俗欲望。要不扫黄组的结婚率最高生育率最低呢。
“停一下,停一下。”打哈欠的功夫,眼尖的旺财看到了张忠。“倒回去,做锐化,扫一遍图层高清一次,然后再慢放。”局里年初进了一套ai系统,专用于图片监控的高清处理。听说一系列年费不少钱,算不上特别好用,但确实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画面在视频的最后,险些录不上。技术人员操控电脑,将站在门口的的无关人一一剪辑掉,放大后进行高清处理。一遍之后,确定是张忠,两遍之后,看清了被张忠拉扯着的孩子。
孩子的脸被剪辑出来,拖入了另一个系统,由系统自动检测五官骨骼,模拟出长大后的模样,再放入户籍系统中自动对比。
旺财操作的时候,其他人也分别截取了另外两个孩子的脸,一一处理后拖入户籍系统进行匹配对比。
小张带着彭队组里的小岑对王经理、苏经理进行询问,姜姜的直系领导还在医院,她现在处在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每天四处乱晃。
小岑一边记录一遍瞥了一眼姜姜。昨天他代表彭队去医院看央队的时候,央队的大姨正在带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医院给央队烧符纸,被反黑的央队赶走了。
他离开的时候,听大姨在门口哭,说是这几年,家里一直不平静。老大一直被前妻一家纠缠,好不容易离了婚又结了婚,又离婚了,还差点一蹶不振,老二又重伤残疾又是重病又是被降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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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王经理与苏经理的过程中,网络搜查科通过监控基本理清了张忠与赵雅萌的联系,只是要以此申请搜查拘捕令还是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