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晚风袭来,李跃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贼”肯定是走不远的,自起炉灶也不是不行。
一来太慢了,李跃感觉羯赵没几年了,麻秋在凉州一败再败,第三场大战,李跃记得依旧大败于名将谢艾之手。
二来,一旦自己壮大,很有可能引来羯赵的疯狂报复。
荥阳离洛阳、邺城太近了。
石虎不肯能允许眼皮子地上长出一根刺来。
这不是八王之乱后诸侯割据的格局,而是汉夷两种思潮剧烈碰撞的时代,是各种仇恨悄然滋长的时代。
要么北,要么南,夹在中间,必死无疑!
“逆贼何不降焉!”南岸呼声大起。
“降你祖宗!有种过来受死!”魏山破口大骂。
乞活将的彪悍完全展露出来。
战兵们也纷纷骂了起来,“没卵的东西,你大父我宁死也不降羯狗!”
粗俗却也颇有力量,直入人心。
战兵们对屈膝投降者的愤恨还在羯人之上,一阵阵的怒骂,居然生生将对面的气势压了下去,对面的声音小了许多。
暮色四合,此时后方一阵喧哗,火把光宛如漫天繁星,向洧水涌来。
喝骂之音,一声比一声高昂。
李跃直接听到了薄武老气横秋的声音,“张遇小儿,可识得你薄大父乎?来来来,当年没砍下汝之狗头,今日不算迟!”
北岸沸反盈天,男女老少倾巢而出,棍子、石棒、菜刀齐齐登场。
“速来受死!”男女老少们挽起袖子,喊声一浪接着一浪。
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要去拼命。
黑云山虽然不大,但对他们而言,也算是块栖身之地。
原本正在准备渡河的敌军,动作忽然迟缓起来。
洧水并不深,很多人却一咕咚沉了下去,然后从水中挣扎而起,逃回南岸。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这么弄,肯定会被军法处置,但下水的千余人,一半都是如此……
由此可见,他们似乎也不想打这一战。
黑云山击败高力禁卫,攻破季家堡,勒索周边郡县之事早就传开,也算“凶名赫赫”,加上夜色之中,北山声势如此之大,对方风尘仆仆的赶来,气力不济。
几声锣响,南岸不出所料的后撤了。
北岸立即欢声震天。
薄武望着洧水哈哈大笑,“看来老夫颇有几分当年之勇!”
见李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摇头道:“此乃小人尔,反复无常,必不敢血战,别看这厮当了羯奴的豫州刺史,豫州豪强没几个服他,此战若是损耗太多,只怕他这个鸟豫州刺史当不下去。”
李跃好奇问道:“叔父认识此人?”
“豫州流民帅,先投晋室,吸纳北地流民,壮大之后,目睹朝廷对待祖逖、苏峻等人,转投石虎,方有今日。”
这世道有太多这样的人了。
李跃觉得也不全是张遇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