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琛的草稿一向是整齐干净的,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潦草散乱的字迹。这种风格一般只会出现在他的试卷上。
“我也是写歌之后才发现,乱涂乱画反而更有灵感。”周尔琛说着,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他,“你看看这是哪首歌。”
“嗯?这些你都已经发表了?”
温野一脸疑惑地接过草稿,周尔琛虽然写得乱,但用荧光笔把主要的前奏和主歌部分都圈了起来,温野脑海里回想着那几个和弦的音调,哼了半句就停住了。
“《街道》?”温野问。
周尔琛点了点头。
街道是他的出道曲里的第二首歌,那时候周尔琛是自己做的专辑,也刚接触这些没多久,后期其实很粗糙,很多人也更喜欢这张专的主打,但街道却依旧是温野循环次数最多的歌。
哪怕后来周尔琛又出了一次重置,不管是层次还是质量都远远高出前一个版本,但依旧没能夺走它在温野心中的份量。
只是他没想到,这首歌竟然是在一张草稿纸上诞生的,上面还印着他们高中的名字。
他翻过下一页,最后半张纸整理出了完整的和弦谱和歌词,和发表的版本几乎没有区别,落款是高二那年的6月15号。
6月15号?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他努力回忆,却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是什么大日子。”周尔琛知道他在想什么,“记得吗,那个周末你说要去打篮球,不补习。我很生气,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觉得你总是把我排在朋友之后,总是先放弃和我的约定,所以那天你话没说完我就挂了。”
“啊?”温野傻眼,“还有这种事?”
周尔琛认真地点点头,“你走了之后,我不想待在家里,就去图书馆看书了。等看到四五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你给我打了好多电话。”
他这么一说,温野终于有了些模糊的印象。
那天温野原本是不想放他鸽子的,但是他兄弟说今天是和b附中决一死战的日子,这场球必须拿下,他推托不过,只能答应。
他原本想跟周尔琛说,最多打两个小时就回去,一定不耽误晚上写作业,等会儿再给他打包他喜欢吃的抹茶蛋糕回去赔罪。
但是话没说完,周尔琛就挂了。
那场球他打得心不在焉的,心想周尔琛这人本来就小气,心眼跟针差不多大,今天放了他鸽子,估计这会儿都已经气坏了。
打完上半场后,他擦了擦汗,就说要回去了。
他们比对方队伍多了七分,朋友正高兴呢,怎么都不肯放他走,最后温野还是硬生生拽着书包带子才脱身。
回去的路上当然也没忘记买蛋糕。
但是当他去敲门的时候,乔帆却告诉他周尔琛早走了,还惊讶他们两个人不在一起。温野问她周尔琛去了哪里,她也说不知道。
温野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估计这书呆子又跑图书馆里去了,毕竟周尔琛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也没什么其他的癖好。
唯一的问题在于,a市有两个图书馆,而且一南一北天差地别。温野不好意思麻烦他爸的司机陪他跑来跑去,就只能自己背了个包坐地铁去找人,他先去了比较近的市图书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四层都找遍了也没见到,就改道去了另外一座,中间光地铁就坐了两个小时。
结果因为忘记带这家图书馆的借书卡,连大门都进不去,只能抱着个书包坐在台阶上等。
夏日的下午热得要命,周尔琛看完书从图书馆里走出来,就看到温野蹲在大门外的荫凉地上,百无聊赖地玩贪吃蛇。
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礼物。
看到他出来,温野打了个哈欠,朝他伸出了手,“你怎么不接电话啊,我等你好久了。”
“拉我一把,蹲得我脚都麻了。”他抱怨道。
周尔琛才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拉起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问。
“我来找你啊。”温野奇怪地说,“今天不是有补习吗?你忘记啦。”
周尔琛顿了顿,“……我知道,但你不是要去打篮球吗?”
“就打了半场,没劲儿。”温野扭了扭脖子,勾住他的肩膀道,“还是回去写作业吧,我给你买了蛋糕,还放在你家冰箱里呢。我不想走路,好累,你扫个自行车带我去地铁站吧。”
他三两句就把行程安排得妥妥当当,周尔琛找了半天,在路边找了一辆双座的共享自行车。
温野把书包挂到周尔琛身上,搂着他的腰,懒懒散散地靠着他的背,周尔琛慢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穿过漫长的街道和人群。
卖冰沙的小摊贩从他们身边推着车走过,周尔琛按响了车铃,拐弯时看到站在街角卖气球的中年女人,落日余晖和彩霞悄悄盖在他们背后,这一段两公里的路格外漫长。
“那天在路上,我就有了想法,回来后就写了主歌的一段歌词。”周尔琛抿着唇笑了笑,“其实这首歌原本是想作为专辑的主打歌先发的,但是当时因为一些原因……”
和温野大学分开的情绪上的压力,以及完美主义和强迫症,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还在通宵改鼓点,最后只能先发了《遥望》。
《遥望》在网络平台上爆红之后,很少人会注意到迟了半天才发出的《街道》,和《遥望》相比,后者在传唱度和播放量上都要差上一截,但并不妨碍仍旧是他最喜欢的一首。
“切,你还老说我上课开小差,你上学期间也没干什么正经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温野还是探头看了眼琴盒,翻了翻里面剩下的手稿,有一大半都是他熟悉的听过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