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面无表情地一路跟随我,也可能正处于爆发的边缘,远远望着我,眼仁里几乎全是黑色。
所以我一直没回头,管他下一秒是不是要来,也不管会不会有人一闷棍敲晕我。
我只管往前走。
很快,紧张麻木的感觉像是被撤下去的夜幕,从底层浮到表面,又一缕缕的飞散出去,我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平稳从胸中升起。
快了。
我走到了城市边缘的商业街,空旷无人的十字路口上,高层建筑上的led显示屏还在静静播放着奢侈品的广告,在我经过那里时,广告忽然熄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重复播放的地铁宣传片。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要坐地铁离开。
地铁口在显示屏的旁边,这是我每次从柳江家离开的路线。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逃跑吗?
可是最后一个服务器还没有断联。
我犹豫着,转头向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已经开始渐明了,现在我正对十字路口的信号灯,每盏面对着我的信号灯都在闪烁着,最后猛然化为了禁止符号。
他不让我回去。
那服务器怎么办?
我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抉择,是选择硬着头皮回去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是顺着惯性往前等未来自行发展,对我来说都不是好的选择。
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身后的led大屏幕又开始了闪烁,一阵嘈杂的乐曲声响起,然后切入了一段广告。
“……真相就是新技术,全新……”
“在我们不懈的努力下,新产品……”
“……地铁,保您安全……”
这听起来是一段毫无逻辑的广告词,但从我们一直以来走过的路来看,这谜题不难解。
藏头诗。
——真相在地铁。
地铁口惨白的灯光依然明亮,我沉吟片刻,接着迈上了与无数次相同的路径。
夏天的清晨很冷,我出门时只穿了短袖,风从我脖颈钻进去,让我脊背麻了好几阵,我瑟缩着向地铁口之下走,那阵挥之不去的脚步声又出现在了远方。
凌晨的连城理应该安静,在测试房间度过的一整天时间里,我却已经对这种时不时出现的人声习以为常。
走过地下通道,直行,乘坐扶梯,每时每刻的声响都在我眼前消失,又在不远处重新浮现,仿佛我生活在一个热闹、但又与我没有关系的世界里。
服务器始终没有出现。
与学校和家不一样,地铁的空间很随机,房间众多,纵使服务器对任何自然设施来说都很突兀,我也很难一眼去发现它。
我所在的位置是三条线路的中转站,难度更上一层楼。
而柳江给我的提示并不总是存在,我意识到,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越多,属于他的声音就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