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同样波澜不惊:“系统故障,现在将为您进行修复。”
侍者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我们面朝酒店的走廊,我能听见如同许多游人行走一般的噪响,声音很远,但能听清方位。
上下左右,应接不暇,脚步声,说话声,行李箱拖在地上的声音,就好像一瞬间里,这座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的酒店涌入了其他玩家,或者他们一直都在,和我重叠着,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声音互相混杂着,挤占着,愈演愈烈,视线朝向的走廊尽头似乎开始扭曲了,伴随着忽然而起的咯吱响声,原本平直的线条开始颤抖起来。
就好像是走在水里,也像是我在透着一层玻璃瓶底观察,我再一次真切意识到,我正身处并不安稳的模拟之中。
随后,我听见一声脆响,像是打了一声响指,眼前的一切扭曲形变全部恢复如常。
声音消失了,闪烁的灯光平复了,建筑内墙和以往一样横平竖直,我肩膀上的手忽然松开,侍者迈步走到了我的眼前。
“非常抱歉。”他微微欠身,“刚刚系统模拟出现了严重故障,可能会导致您误以为游戏角色有自我觉醒的意志,我们已经进行修复了,随后不会再出现这样让您误会的错误,请您谅解。”
什……么?
在质疑这句方方面面都值得怀疑的话之前,我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我意识到,酒店里的天花板好像比我前几次进来时低矮一些。
我现在的身体,是成年以后的杨平生的身体。
这话听起来拗口,但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在前几次来到前厅之时,我还是一个穿着校服裤和帆布鞋的高中生模样,这次再来到时,视线肉眼可见的高了一些。
但侍者依然比我高许多,他高大挺拔,头发花白,衣着得体,英朗的眉宇之间,居然还真有一份与刚刚所说的话所适配的歉意。
我无话,又抬头。
比起打量这里出现了什么变化,刚刚发生的事情才是最值得我提问的。
“严重故障,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在开口提问的一瞬间,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模拟中那个柳江的自我意识,不是他们所预设的一部分?
“字面意思。”侍者回答我,“模拟中的角色不应当有自我意识,也不应当有现实世界的记忆,您不必过分放在心上。”
不应当有自我意识——吗?
我曾经以为“他”是柳江,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我开始怀疑起了其他可能性,但深究,我又想不明白。
不过现在,侍者当着我的面不承认这是他们的所为,为的是什么?
我直接提问:“‘他’难道不是真正的柳江的一部分吗?”
我妄想得到侍者肯定的答案。
“他”很像是柳江,但不全是,我可以按图索骥完成,再把真正的柳江拼起来。
我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