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时敛蹙眉说,“不要再问了,我真的有点累。”
他头也不回地钻进卧室,将门关紧,一头栽倒在床上。
时敛确实是想睡觉的,但是睡不着,这个时间点入眠并不符合他平时的作息习惯,最后只能任由思绪乱飘。
想些什么呢,无聊的往事而已。
有时时敛会怀疑,可能只有他还在回味孤儿院的那段时光。
毕竟对于孤儿来说,那可能是他们想要逃离的梦魇,是想要彻底切割的过去,无亲无故、说话漏风、嘴唇畸形、不健康、不正常、没有人要、被遗弃、被歧视,每一个标签被贴到小男孩身上,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刺入心脏,宣判他连成为最平凡的普通人的权利都没有。
时敛想,如果他是封惟,可能也想遗忘孤儿院里的一切,于是他又开始觉得,封惟不记得自己也很正常。
“叮咚——”
忽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验证消息:我是封惟。
时敛在第一时间通过了。
封惟的头像是自拍照,衬衫领带黑西装,很符合大众对律师微信头像的刻板印象,微信名是a禾来-封律师(民事),莫名其妙的a字母是为了在好友通讯录排第一个,巧的是,他的前老板也是这么起微信名的,时敛顿时梦回自己在上一家律所饱受折磨的日子,立即把备注改成了封惟,既视感才减弱了许多。
打招呼用的是猫猫头的表情包,封惟发来的小猫晃着爪子说你好。
于是时敛回复你好。
封惟:在做什么?
时敛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于是已读乱回:在睡觉。
封惟发了一个小猫捂嘴偷笑的表情包,接着问:你是在梦里和我发消息吗?
时敛:嗯。
封惟:那你能帮我做个预知未来的梦吗,预测一下,有位叫时敛的实习律师,他会不会接下禾来律师事务所的offer?
时敛怔愣片刻。
还是回复:会。
封惟:太好了,那你能再帮我预测一下,他会在哪天入职吗,因为我很想见到他。
不用听他的话
时敛盯着封惟发来的最后一句话,看了很久,他先是敲出“下周一”三个字,想想还是删了,改成“后天”,又去瞥了一眼封惟的消息,再次长按删除键,改成“明天”。
就明天吧,他点击发送。
发完,忽然开始纠结明天入职是不是有些匆忙,说不定公司连他的工位和电脑都没准备好,于是思来想去,又添了一句:明天可以吗?
封惟回复当然可以。
顺水推舟,后面发了一些入职时间、手续、注意事项之类的内容。
时敛下意识地回复收到。
然后他发现,他又被封惟套路了——算了,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产生了怎样的负面情绪,睡一觉就好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满血复活,明早的太阳从东方升起,他又是乐观开朗的小猫。
时敛无数次提醒自己,他现在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报答封惟当年的救命之恩,报恩不是以索取为前提,他没有资格要求封惟为他做什么,他只需要付出就好,当然,前提是不会给封惟带来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