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口吃到的豆沙馅,那个绵甜……我以前也年年都吃福记的四喜大汤圆,可是今年吃得最高兴。
古人说人生有三大乐趣。
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
父母俱在,兄弟无故。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我呢?作为现代小屌丝一枚,我只有一个乐趣想要:就是全家坐在一起,安安心心地吃一顿饭。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沉,特别香。一个梦都没做,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完全是精神抖擞地回到所里上班。
小赵几个都在不稀奇,小苗竟然也在。看见我来,他们纷纷地向我打招呼。
小赵:“这就来上班了,怎么不在家多歇一会儿。”
我:“年底了嘛,多表现一下,万一功亏一篑,奖金……嘿嘿。”
大家都笑了。
小苗看着我直笑,见我看过去,她又低下头。我不看她了,她又看过来,我看过去,她又低下头……如此几回,反倒弄得我有些尴尬。别说什么,我没看她,怎么知道她在看我。眼角的余光,你没有吗?
我就觉得奇怪,小苗之前给我和周海帮忙的时候,不是挺大方的吗?怎么现在忽然变了个味儿了。
我这边还没理清楚,那边小苗忽然叫了一声:“家和哥……”
别说我了,哥几个都是一愣,然后便以小赵为首,吭吭哧哧地向我笑来。
“……”我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变成家和哥了?
小苗还是一付欲说还休的模样,默默地拿出一个挺漂亮的小纸袋子,递给我。
我不大想要。但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能伤了人家小姑娘的面子。便笑了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付手套。
小苗红扑扑着一张清秀的小脸蛋,轻声细气地说:“上回多亏你救了我。”
我眼睛一睁:“……”我什么时候救你了,不是周海吗?我就扶了你一把啊!
小苗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终于抬起小脸,两只大眼睛正大光明地看上我的眼睛。可她不低头了,我倒挺想低头了。
“天这么冷了,你也不戴付手套。”她抿着嘴笑。
那是我用不着,手插在兜里不就行了。不然姜玲早给我买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随便挑的。你将就着戴戴吧。”
我本来想谢绝,一听“将就”两个字都出来了,又被堵了回去。
小苗朝我又是一笑,一低头回她自己办公室去了。
哥几个都在笑。
有人学唱戏的调子说:“怎么春天还没到,有人就桃花朵朵开了呢?”
小赵也来凑热闹:“哎,我也没手套呢!”
我笑着盯住他的脸:“你刚才怎么不跟小苗说呢?小苗一准儿也给你买一付,帮静颐姐省点儿钱多好。”
“哎哟……”小赵赶紧笑哈哈地走开了。
我正想乘胜追击,冷不丁后头传来一口妩媚沙哑的京普:“谁要给我省钱呢?”
全所都是一震。是真的一震。
你见过全体男人本来还松松垮垮,突然之间,一水儿地挺胸收腹是什么景观吗?我刚刚就见过了。
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忙,谁都要来。
我不用看来的是谁,她的脸早刻在我噩梦里了,光是看哥几个的脸色就够精彩的了。谁说只有女人才会花痴,女人花痴是尖叫,男人花痴都是直接流哈喇子!
小赵登时精神大振,容光焕发,一边昂首挺胸地迎过去,一边挥斥方遒地道:“你,给我把嘴闭上,你,口水快擦擦。”
温静颐微微笑着看他走过来。
小赵笑道:“怎么来也不打电话?”
温静颐:“也没什么事儿,”一面说,一面就很自然地伸出一双素白纤细的手,帮他把卷起来衣领理平,“去见一个老师,刚好从你们所经过,就来看你一眼。”
我看看小赵,再看看温静颐。不得不承认,光是用眼睛看着,他们俩还真有恋爱中的感觉。尤其是小赵……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人模狗样。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小赵无疑对温静颐是真心实意的,可温静颐对小赵呢?
更可怕的是,即使温静颐对小赵也有几分真心,可这人的真心能值什么用。
我想起那时,她坐在浴缸边上,一手端着葡萄酒,一手就放在我的脖子上。
还有那时,我和她仅有一道玻璃门之隔,她笑着留下模糊的唇印给我,却对我说: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