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斜充耳不闻,眸光耽溺在画作里的世界,仿佛唯有那里才是安放灵魂的所在。
谢薄看到周围有几幅已经完成的画作,他今次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作品运往艺术展厅。
在这个过程中,不可以有第三人插手。
谢薄流连于画作间,看到这些作品无一不是浓烈的深色调,内容抽象,能直观反映出某种疯狂的情绪主导着画作者。
他出身商科,对艺术没有太深入的研究,但好歹斐格大学的艺术学院国际知名,时常举办各类开放画展,也有公共选修的艺术类课程。
谢薄置身其中耳濡目染,基本鉴赏水平是在线的。
他看得出来这些作品背后藏着一个疯狂的灵魂,画作者已然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见谢薄专注地欣赏这些画,池右淮抱着手臂点评道:“这些画,我看真不怎么样,还不如前几幅获奖的人物作品来的有意思,他水平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他似乎在为池西语的未来担忧。
谢薄对此不予置评,只问道:“池叔叔,这些完成的画作现在要送到星光展厅吗?”
“先不用,这些都要经由麦教授过了眼,确保没问题,才能参赛展出。”
“麦教授也知道这件事?”
池右淮领着谢薄走出画室,边走边说道:“这个人就是麦教授引荐给我的,西西的绘画水平……你是知道的,做生意这块儿她不行,念书也念得不怎么好,初中那会儿净想着怎么唱歌跳舞,我是最看不惯这些。这不是……想给她弄点儿特长吗,将来的履历能好看些,别让生意场上的伙伴们看笑话,说我池右淮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行。”
池右淮不比谢思濯那般老谋深算,他脑子跟他这一双儿女一样都不怎么好使,这会儿既然已经将谢薄当成了自家的女婿,便没有了防备之心,有话也不瞒他,“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谢薄,你能理解吗?”
谢薄从无父母为之计深远,他想要的一切只能自己挣,但他乖觉地回答:“池叔叔您是一位好父亲。”
“本来一开始谈好了,让她随便拿几个艺术奖项就收手,没想到这姓林的小子厉害啊,一来就给我们西西拿了个国际菲林艺术奖,麦教授说这是艺术界最重磅级的大奖,西西一下子就在圈子里出了名。所以我是没办法放他走了,且让他画着。”
“林斜他……不是自愿留下来的?”
“嗐,有什么办法,一开始谈的是代笔半年给个两百万,可这么几个重磅奖项拿下来,他一走西西就会被打回原形,将来还怎么参加比赛和画展,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些奖是假的,那西西这辈子的名誉就毁于一旦了。”
池右淮做出很无奈的模样,“要怪,只能怪这小子太有天赋了,在艺术方面,他真是个天才!真的……这种天才被埋没于市井真是可惜,麦教授也劝过他,与其一辈子这样穷困潦倒,还不如用天赋挣点钱。”
“池叔叔。”谢薄沉声说,“我不能不提醒您,这是违法的。”
不仅仅是违法,更是犯罪……
然而,池右淮满不在乎:“那小子是孤儿,我调查过,在这世界上举目无亲,连朋友都没有……就算是死在我的地下室,又有谁知道。当然……”
他笑着望向谢薄,“前提是我女婿绝对信得过,这件事儿只有你知道,连池西城那小子都不知道,他的嘴巴漏风管不住,出去喝点酒就乱说话。我这公司啊,真指望不上他。”
谢薄清楚,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和阶段的时候,精神会随着财富一起膨胀,藐视法律,目空一切。
而池右淮的产业并非自己打拼而来,靠的是继承父辈,因此他自身的能力和水平让他并不足以支撑和维系这一切。
池右淮调查过林斜的身世,以为他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但他漏掉了林以微。
这姑娘锲而不舍地追查着林斜的下落,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哪怕撞个头破血流,她也一定会死咬着池家。
不到玉石俱焚,不会松口。
“池叔叔,你想过有朝一日放他离开吗,还是要关他一辈子?”他问池右淮。
“等到西西退出艺术圈,不再需要他的时候,他对我们家也没用了。”池右淮可能觉得自己这么说确实有点过分,连忙找补道,“他以前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地下通道卖他那些无人问津的画,有时候好几天都卖不出去一幅画,就算是梵高的画,死之前也没什么人欣赏呢。我这是在给他一个出头的机会,让他的画被更多人看见,给他吃给他住的,等他出去的哪一天,卡里还会有一笔巨额资金,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他完全可以拿着这笔钱过好日子,他还能怪我吗,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用这么多年的自由和不见天日,换取这所谓的的财富……
林斜能不能接受他不知道,但林以微的性子,是绝对接受不了兄长被人如此对待。
“您想过和他维系长久合作关系吗?就是……放他自由,但让他继续为西西作画,这样也可以规避法律风险。”
“我和他谈过啊,但他不肯。这小子心比天高,他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肯定能出名,不肯跟我合作,不然谁愿意费这种功夫把人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