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突然啊。庄迟想。而且还挺难的。仔细想想,一般人应该很难有谁能非常确定自己最喜欢什么气味的吧……感觉是件很模糊的事情。现在这样突然一问,她临时能回想起来的气味也不是很多……
鬼使神差般的,庄迟突然回想起刚刚顾溪眠的发丝略过鼻尖时留下的香气,很淡,但能闻到隐约的甜,大概是某种花的香气。
“……可能是花香吧。”
好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毕竟她也只是随口一说。但这样似乎就已经足够了,因为庄迟看到顾溪眠似有讶色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慢慢靠到她的耳边:“……好巧啊,我的信息素就是花的香气。”
耳边的声音轻柔,距离很近,庄迟耳畔几乎感受到了顾溪眠的吐息,惊得她猛地往后弹开,很努力才抑制住了想抬手揉一揉自己耳朵的心情,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心跳噌的一下加了速,声声有力地撞着胸口,搅得周身都热起来。
而始作俑者毫无所觉似地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略显狡黠的笑意,将食指竖在唇前,无声地对她说:不要告诉其他人。
庄迟喉咙有点干,脑中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知所措地渐渐成型。
这……这其实该算是顾溪眠在唬她吧……?
关于顾溪眠信息素的设定,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固定的味道,但每个闻到的人都会觉得是自己最喜欢的气味。
当初写出这种设定的小庄迟在想些什么已经不可考了,有可能是觉得这样听起来很酷炫吧——也有可能是实在想不出顾溪眠这样的人应该拥有什么味儿的信息素,所以干脆放弃了思考。
反正一定是完全没考虑过科学性之类的东西就是了。而且仔细想想,总觉得意外的还存在一些方向奇妙的问题,庄迟想,比如有个人就是最喜欢咖喱,那么顾溪眠的信息素对那个人来说就会是咖喱的气味吗。
……也不知道这会让哪一边更不舒服一些,只能祈祷这件事不要发生在顾溪眠周围,拜托了,对大家都好。
走在路上就又开始想这些奇怪的事情,但庄迟觉得这也不能全怪她,至少得有一半的原因要归在顾溪眠不久前的突然袭击上。看啊,结果现在两个人都不知道要继续聊些什么,完全陷入了沉默不是吗。
……花。庄迟回忆着方才的交谈,稍抿紧了唇。虽然说像是在唬她……但似乎也不全是。对于“喜欢花的庄迟”来说,顾溪眠的信息素毫无疑问会是花香没有错,但不管怎么说、这可绝不是什么所谓“好巧啊”的事情。顾溪眠她为什么要……
也不是不能解释成单纯的闲聊之类的,但以庄迟作为创作者的角度来看,顾溪眠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将和自己信息素相关的事选做和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闲聊的话题的——
——这么说来,庄迟一怔,这已经是顾溪眠第二次做这种不像她的事了吧?
上一次是之前在医务室的时候,顾溪眠突然提出要给她帮忙的报酬,还说了“什么都可以”这样的话。
……这大概是只有她才能发觉的异样。毕竟如果站在这里的真的只是个一般路过被不幸卷入事件的大一新生,那刚刚和顾溪眠相识的人是没办法发觉对方做的事“不像她”的,从而会被轻松地瞒过去吧。
顾溪眠的这些举动,庄迟模糊地想,是在……试探她吗?
其实不是很想用这个词,但一时也没找到更合适的形容词。照这个推测,是因为不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所以用“什么都可以”的暗示来试探,是为了看看对方在这样听起来很宽容的前提下会提出怎样的要求。而庄迟可能侥幸通过了第一个试探,然后就是现在,顾溪眠将自己的信息素气味告诉她——这大概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后面那句“不要告诉其他人”。
如果庄迟把这件事说了出去,那么顾溪眠在听到“信息素是花香”的相关传言时就会知道是她传出去的,而这样的传言对顾溪眠来说影响也不大,毕竟她的信息素对其他人来说并非花的气味,否认起来也理直气壮。而如果庄迟没有说出去……那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顾溪眠那句话也不全算是在骗她,她本该几乎没机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有点绕弯子的信任测试。但现在显然起不到什么用处了,不如说顺着这个思路好像反而能让她意识到顾溪眠的一些想法,比如说——如果顾溪眠认为庄迟是完全不值得信任、又或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人的话,那就没有做出这种试探的必要了。
……简直像是测试的两方位置颠倒了似的。庄迟有点僵硬地垂着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才好,总之先为避免情绪外露而板起了脸。
也是有自我意识过剩的可能性的吧……庄迟忐忑地想,顾溪眠似乎对她有点在意……哇,光这么一想就感觉自己变成了那种和人家对视一眼就自顾自以为人家对自己有好感的家伙……!
不想再继续多想下去,庄迟看了看前方,她们从医务室出来已经走了快二十分钟了,现在终于能远远地看到人流聚集的地方,似乎正是于校园中庭设立的报到处。她多少松了口气,壮着胆子转头看向一路无话的顾溪眠,明知故问地说道:“那边就是报到的地方吗?”
顾溪眠顿了一下,很快流畅地点了头,向那边方向看过去:“看起来人好像还挺多的。”
庄迟对人多不多就不怎么关注,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这次她们两个人好像终于到了必须要分开的时候,还要煞有其事地做出一副是突然想到的样子说道:“哎呀,那我们要分开去排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