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他只身前往宫中一处荒废已久的戏园子,此处枯树杂草遮掩了宫门,连那石子路上亦爬满了错乱的藤条,廊檐下多是蜘蛛网,甚为荒凉,故而僻静无人。
忽而身后有脚步声。
他转身,只听来人喊了声:“爷。”
曲瑛还穿着当值的秋香色宫装,跪在地上,像一片刚落到地上的叶子。
他让她起身,问道:“怎么样,你可得圣心?”
她恭谨回道:“多亏爷提携奴婢,如今陛下几乎日日……”说到此处她羞怯一笑,低声了许多,“日日临幸。”
纪敏骞满意低笑出声:“好哇!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不负所托。”
此前纪敏骞在宫中无意见到曲瑛,打听之后得知她是御茶司的,便使了些银子调她去了御前。
为的就是让宋琅身边也有个他的人。
不为打探消息,只为日后能有个人说他不方便说的话,吹他吹不了的枕头风。
没办法,太后忌惮纪家,他只能牢牢抓住皇帝。
而对皇帝付出忠心,不过是看准了,朝中势力千丝万缕,他替皇帝办事,那么这皇权反过来也能为他所用。
曲瑛忽然又说:“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
“何事?”纪敏骞问道。
曲瑛叹了声气:“奴婢早在进长乐宫侍候之前,便知自己不过是替身而已,又常有人说奴婢长得与远嫁的迎熹公主甚为相像……”言及此处,她略顿一下才继续道,“这些日子陛下从不许奴婢伺候他,反倒偶尔会给奴婢端茶送水的,若奴婢伺候他,他反倒动怒,奴婢斗胆,不知替的是否为公主的身?”
纪敏骞一听便了然,只暗笑,又说:“你若想活命,便不要打听太多,只要记得,在伺候陛下的时候别把自己当奴才就成。”
曲瑛在心底重复了一遍纪敏骞的话,缓缓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她是个聪明人,既知自己是替身,就要有替身的样子。
她自小凄苦,辗转入宫为奴,若能在陛下这里终结为奴为婢的命运,她听谁的话都无妨,做什么也都甘愿。
纪敏骞见她懂事,便让她下去了。
待曲瑛离开一炷香之后,他才缓缓从这所废宫里走出,心里只想着“爱爱呀爱爱,终归是要靠你才能拴住他的心”。
又思及儿时与江柍一同入宫的情景,想到那时他帮宋琅偷溜到御花园见江柍的场景……经过了许多时光,往事里的人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喵~”一声猫叫传出。
辨了辨声,似乎是在荼蘼架那边。
他扭头一看,只见有一着缥色绣芙蓉金丝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喂猫。
他认出她是迎熹。
心思一动,便走了过去,问道:“你今日进宫来了?”
迎熹吓得肩膀一缩,站起转身,看见是他,笑了一笑:“今日陪母亲来给太后请安。”
她口中所说的母亲乃是江柍之母,太后的堂姐赵华霁。
纪敏骞点头,又说:“倒是许久不曾见你。”
迎熹垂首说道:“近日天气寒冷,搞得人愈发犯懒了,不愿动弹。”
纪敏骞一笑:“那是你们女儿家娇柔。”
迎熹闻言只低下头去,抿唇不语。
纪敏骞不由深深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