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前几日封箱,孤也觉得不对劲,特地留了一锭。”裴岐微点头。
握着手中的银锭,林秉瞬间就觉得握住了一个烫手山芋:“殿下,你是怀疑?”
裴岐道:“也不是怀疑,只是觉得那充国库的银子中有这些私银,实属不该。”
“这事,殿下要告知圣上吗?”林秉斟酌了一会。
裴岐开口道:“林大人觉得不妥的话,林大人你可以告知父皇。”
“殿下你不亲自告诉吗?”林秉不禁问道,“若是被陛下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另眼相待的。”
裴岐揺了揺头,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道:“不是孤不想告诉,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孤才接触户部不久,父皇可能不会相信孤的话,加之把孤掺杂进去,此事波及的范围会变大,恐怕不利于查证,由林大人出面的话再好不过了。”
“这……”林秉眉目之间略有难色。
裴岐循循善诱:“相信林大人你也不想看到父皇被奸佞之人祸害吧,林大人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把此事告知父皇即可,你断可放心,孤定不会让那些人害你的。”
“微臣必定会把此事告知圣上。”有了他的话兜底,林秉瞬间坚定下脸色。
裴岐伸手拍了拍林秉的肩膀,笑道:“那真是谢谢林大人了,林大人这般忧国忧民,父皇又添一良臣。”
林秉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那张笑意吟吟的脸,略显局促道:“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而已,殿下谬赞了。”
“林大人何须谦虚。”裴岐爽朗一笑。
过会,小厮陆陆续续把丰盛的菜肴上来。心中揣了事,林秉也不敢放开喝。裴岐自知这一点,也没有劝他喝酒。
两人填饱肚子,都保持了该有的清醒从酒楼里面出来。裴岐跟林秉道完别,便上了马车。
是夜,裴岐坐在寝殿里翻阅书籍。外边的侍从喊了一声:“殿下,刘公公求见。”
裴岐眉目一挑,上次跟林秉谈完官银之事后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期间裴岐也没有催促林秉,顺其自然。如今刘公公夜里来找他,看来事情应该是有进展了。裴岐抬起头朝那侍从道:“先让刘公公在正殿候着,孤这就过去。”
“是,殿下。”侍从应声退下去。
冬日夜冷。夜风刮得寝殿外边的树木沙沙作响。裴岐在侍从的侍候下,披上大氅,走出寝殿,来到正殿。
“奴才参加太子殿下。”刘公公一见到他匆忙行礼道。态度之尊敬,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看着他那非常标准的行礼姿势,裴岐心中不禁冷哼了一下,这些阉人最会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也最会落井下石。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裴岐没有流露半分。伸手搀扶住刘公公道:“刘公公不必多礼,不知道这么晚来找孤有何要紧之事?”
“圣上要召见殿下,还请殿下现在就去一趟。”刘公公在他的虚扶下,站稳身体,笑道。
裴岐面色惊讶,不禁开口问道:“父皇这么晚召见儿臣,是有什么急事吗?”
“奴才不知。”刘公公道,“还请殿下速速跟奴才来,若是耽误陛下的事就不好。”
“好。”裴岐唇角勾了勾,“那就麻烦刘公公了。”
“这是奴才该做的。”
外边风冷。裴岐紧了紧大氅的系带,跟上刘公公的步伐,走出东宫。一路跟随刘公公,抵达御书房。承帝坐在书桌旁边。裴岐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承帝摆了摆手,“你可知道朕这么晚召见你是有何事?”
“儿臣不知,还望父皇明鉴。”裴岐低垂着头道。
承帝看了他几眼,眉头不禁皱起:“你这段时日在户部待着如何?”
裴岐道:“就是观看账簿,还有最近各地的税收贡银都缴纳上来了,主要是清点这些东西以便记录在册。”
“这么说起来,最近应该有不少官银要上缴国库,你可是亲自参与过。”承帝道。
裴岐道:“父皇,说来惭愧,儿臣还没参与,官银这些主要是由尚书大人处理,儿臣刚到户部,还没彻底了解,有尚书大人主持这些,儿臣了解不深就没必要去添堵,以免好心办坏事。”
听着他的话。承帝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户部的林秉林侍郎你认为如何?”
“林大人吗?”裴岐若有所思,“儿臣在户部这段时日多亏了林大人的帮助,儿臣才能快速的适应户部,为此儿臣还曾宴请他以酬谢。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儿臣以为这林大人,为人心善忠诚,是一个正直之人。”
“你跟林侍郎酒席之时,他可是跟你说过何事?”承帝又问道。
裴岐问道:“父皇想听何事?”
承帝一时不言,目光落在他脸上,打量着他的神色。裴岐一脸坦然,任凭他打量着。
审视了他良久,承帝终是错开目光,正肃着脸道:“林侍郎可跟你说过官银之事。”
“官银……父皇请容许让儿臣想想。”裴岐一脸沉思。
承帝安静地等待他。过了好一会,裴岐开口道:“在一次宴席之中,林侍郎确实说过官银之事,他让儿臣好好注意上交国库的官银,不过那时他已经喝醉了,儿臣便不以为意。”
承帝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吧,以后多注意那个林侍郎,也要多观察户部的官员,别一味只看那账薄。”
”是父皇,儿臣谨遵教诲,儿臣告退。”裴岐拱手行了一个礼便从御书房出来。冷风扑面而来,刮得面庞生疼。裴岐却好像感受不到一丝冷意,唇角微勾了一下。看来林大人已经把这件事禀告给了承帝,成功让承帝起了疑心,还把自己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