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新会县里没有再打听到任何泊头湖村人的消息?”
“我想应有一些村民,之前就在新会县里生活的。这事情看似诡异,但那时新会年年都有山洪,村民结伴出走他乡也是正常的事。”
“毛大人,我想托你……”
“小娘子,宝安县班翀公子有信件刚刚驿站送过来。”一名衙役将信件送上了塔楼。
“这人回去才几天,有何事这样紧急?”红鹤神色诧异,接那封标注了红紧急的信,当即拆开查阅。片刻后,红鹤面露喜色地说:“这苏池广居然被他找到了,就在宝安县。”
“他是如何找到这人?”乐文青问。
“他在信中说回到宝安县后,发现府中的婢女对自己颇为冷淡,细问之下才知道都被城中一名新来的教书先生给迷倒了。”红鹤无奈地摇摇头,神色复杂:“这人真是……彼时阿耶的文书已经传递到宝安县衙,他见过了苏池广的画像,再去书院查看发现那名教书先生已将名字改回了姓杨,但依然名池广。所以这杨池广现已经被宝安县衙扣下,就等龙舟节一过,由宝安县衙的衙役送往新会。”
红鹤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阵阵炮火声,远处锣鼓喧天,一瞬间,那明亮烟花如秋菊一般在夜空绽开,将整座新会县城照得恍如白昼。众人皆纷纷仰头去观赏烟火,巫柯在一旁高兴地说:“你瞧,这不就是一直在等的机缘么?”
龙舟节一过,红鹤就垫着脚在县衙门口等那宝安县衙役的身影。班翀虽然放浪轻浮,但他应承过的事还从未有失信过的。
“从宝安县过来快需一日,慢需两三日的脚程,小娘子何不耐心些。”毛虎说道:“毛某的拙荆昨日包了一些角黍,命我拿来府衙与大家分食,这里面包了有猪肉栗子莲子,内容很是丰富。拙荆的手艺乃是新会一绝,众人皆知,请小娘子务必得尝尝。”
红鹤接过食盒谢过了毛虎,她着实没有心力一连几日都在吃同样的东西。先前在盛产荔枝的封乐县吃荔枝已吃到火气攻心夜不能寐,没过多久来到这新会县撞上了龙舟节,又开始每日都在吃角黍,吃得积食难消。她打算即将食盒拿进县衙去孝敬她那在日夜操劳又从不挑饮食的阿耶。
苏池广已将名字改回杨池广,他苍白的面色丝毫不影响他的外貌,的确如毛虎所言胜过潘安。苏池广身着青色薄纱长袍,头裹幞头,哪怕已赶了两日的路,红鹤也未见他的腰折下一分,背脊笔直地站在堂下。
“杨某与苏家乃是和离,且双方早已两清,杨某实在不知你们突然将我带来这新会县城有何用意?”
“我问且问你,两年前在苏家,那位照顾你前任娘子的秦嬷嬷,你可还记得?”红鹤照旧手中一把折扇,一袭紫红色男袍,在堂下转悠。
“记得,秦嬷嬷从施儿有身孕时就入府,贴身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在施儿有了孩儿之后,也是将我那可怜的孩儿交给秦嬷嬷照顾。可这狼心狗肺的贱奴,竟然带着我的孩儿不知所终。你们不去捉她,却又找来我身上?”杨池广厉声说道。
“你在苏府时曾住在哪?”
“我在苏府时住的自然是与苏施儿一起住在西苑。”
“哪个房间?”
杨池广犹豫片刻,答道:“西厢房。”
“那你可还记得你的房间衣柜旁边曾有一张石凳。”
“那是自然。”
“后来那张石凳去处是?”
“我怎知道?”杨池广面露诧异:“这和我孩儿的失踪有何关系?”
乐红鹤并不回答,只将手中折扇一收,继续问道:“你与苏施儿的孩子失踪前夜,你可在苏府?”
“我不在苏府。”杨池广把头昂起来,神色间颇为自得:“我在乡下一处果农的屋子里过夜。这些两年前就已有公人查证过,为何还要再问?”
“那你与庄玲又是什么关系?”
杨池广神色一愣:“我与庄玲识于微时,是知己亦是好友。”
“那你可告知于我庄玲现在何处?”
“她已和汴州一名叫做卫琅的军官成亲。我又如何知道?”
“你休得胡言,我们已查遍汴州所有军官案卷,均无一人名叫卫琅,也无人的娘子唤作庄玲。”
“那又与我何干?嫁给一个名叫卫琅的人是从庄玲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新会县也不只有我一人听她说过。”
巫柯在一边听得眉头皱,看来杨池广真如同传言中那般做事滴水不漏。红鹤在堂下绕了这么久的圈子,他竟然能井井有条地全都答上来。他看向乐文青,只见县令也同样眉头紧锁,大概是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我说。”红鹤却和颜悦色地问他:“你在路上走了几日?”
“两日。”
“吃得可好?”
“风餐露宿,吃的都是残羹剩饭。”
“待会儿你就要暂押县衙大牢,那里的饭,更加不好吃。都是些馊饭。”红鹤说道。
杨池广俊朗的眉头微皱一下:“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是馊饭又如何?”
“因为和你聊天很有意思,我请你吃个角黍。”红鹤将刚刚毛虎给自己的那个食盒打开:“这是我们县衙不良将毛大人的夫人亲手包的,你先拿去填饱肚子,我们待会再行审问。来人,再给杨公子上壶凉茶。”
巫柯与毛虎在堂外面面相觑。
杨池广也不客气,在堂下扒开角黍一股脑全吞进肚子里。红鹤打着折扇,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一边说道:“你可吃得慢些,不够的话,食盒中的角黍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