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当空一道雷劈在头上,谢流忱整个人僵在那里,这才仔细地看了眼薛放鹤。
他肩上挂着的绣着紫鸢花的腰带何其眼熟,它今早还好好缠在崔韵时的腰间。
此时听着屋中的潺潺水声,想着一扇屏风后正在沐浴的崔韵时,再看薛放鹤惊慌的面色,还有屏风上揉乱的衣裳。
崔韵时怎么会这般粗糙随意地挂衣服,这不是她挂的,这是薛放鹤帮她挂上的。
鹤郎。
鹤郎。
这样亲密的称呼都叫上了。
枉他自以为聪明,从不会受人愚弄,以为薛放鹤是自作多情,没想到,他们二人都已到了这个地步。
一种无可名状的悲伤将谢流忱完全笼罩。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他一瞬间明白了当年父亲亲眼目睹母亲与几个男子一同过夜时的心情,明白为什么父亲只毒杀那些男子,却放过他母亲,反过来还哀求她不要离开。
他明明该愤怒,该把这两人都毒死。
他明明想过无数遍该如何处罚折磨负心人。
他看不起所有得知枕边人与人私通,还强忍屈辱,不肯和离的人。
天旋地转间,谢流忱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挤走,这具身躯里装满了痛苦与后悔。
不该怪她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怪崔韵时。
她是那样谨慎的人,不会也不敢做这样后患无穷的事。
可她就是做了,那意味着她的理智已经无法控制她的情绪,她必然是内心充满痛苦,才会找这样一个发泄的出路。
所以她不是要背叛他,她只是太压抑了,她只是向外短暂地寻求慰藉。
他看过那么多卷宗,知晓许多情杀案子里,红杏出墙的妻子并非多么喜欢奸夫,只是想要给自己苦闷压抑的生活找一点甜头。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让她失望在先,他从没有让她舒心快乐过。
即便她做了什么,也不能怪她,要怪就全怪薛放鹤故意勾引她。
谢流忱满含杀意的目光扎在薛放鹤身上,薛放鹤被他看得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摸上腰间别着的长刀。
谢流忱多看他一眼都想马上弄死他,可是现在要紧的不是薛放鹤,而是崔韵时。
他强行收拢理智,即便到了这个局面,也不是不可挽回的。
崔韵时有什么错呢,她一定是觉得日子太难过,才会一时做了点错事。
她背着他在外寻欢,心中一定很害怕被他发现,她其实很可怜,他不能责备她,他该体谅她,对她说一些宽慰她的话,叫她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