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前行,原本一切都还好。
可是路上薛放鹤听见马车外随行的反贼中,有人提起薛朝容,说她体质特殊,中毒太深,以至于昏迷不醒,大巫正在全力施救。
薛放鹤听完便忧心忡忡,想到长姐生死未卜,他躲在马车角落里,暗暗地忍着泪水。
崔韵时看他哭起来真像个小孩,有些唏嘘,他们姐弟年纪相仿,又一直在一起,感情一定很深,她和她小妹有六年都没怎么在一起,她还很爱小妹,要是小妹遇到这种情况,她也会很伤心。
她拿出一条手帕塞薛放鹤手里让他自己擦擦眼泪,她怕说不该说的话被外边的人听见,只无声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盼他振作。
谢流忱忽然睁开眼,看向崔韵时抚在薛放鹤肩上的手,她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力度轻柔,含着隐晦又熨帖的关心,那是他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就算她和薛放鹤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对薛放鹤的关怀也足以让他嫉妒。
薛放鹤只是那么哭一哭,她就哄了他那么久。
谢流忱的手都被箭扎穿了,她到现在也不曾过问一句,哪怕只是问他伤势如何了也好,他只要听这么一句就满足了。
谢流忱看向车帘之外,一条河正向山下奔流而去,河水滔滔,带走水中的一切。
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像它一样,将过往的所有不堪全部卷走。
如果真有重来的机会,他可以用他有的一切来交换。
但他又拥有什么真正可贵的东西过吗,他想是没有的。
他只能观看别人拥有的好东西,幻想它们属于自己。
谢流忱闭上眼,耳听着她轻拍薛放鹤肩膀的声音,他想像这只手是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韵时,我的手也好疼啊。
常杏觉得谢流忱那狗官下了马车之后脸色更差了,阴郁得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似的,和上马车之前还有闲心挑三拣四的模样判若两人。
按照约定,常杏要给他解毒,可是谢流忱根本不让她碰他的伤口,只让她把解药送来,他自己会处理。
常杏问:“你会吗?”
“不关你的事,出去。”
常杏咬了咬牙,难得的不想再谨慎,心想迟早找个机会把他一刀宰了。
她出去后,有人将纱布和解药送来,谢流忱示意他们将托盘放在榻边。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他看向站在窗前的崔韵时。
因为他在常杏面前的表演,常杏对他是个衣冠禽兽,且有着变态爱好的事实深信不疑,将崔韵时和薛放鹤都一起塞进了他房间里。
屋中没有屏风作为隔挡,崔韵时能很清楚地看见他正在做什么。
谢流忱只有一只手能使用,他笨拙地解开纱布。
他不抱什么希望地等了等,她果然没有帮他上药的意思。
他单手打开药瓶闻了闻,而后将瓶塞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