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夏季,金陵那条菱河都要涨水。
去了也好,汪原就盼着他走。今早一来,他就看出陆迢心情不好,光是坐在那儿就压着周边人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把他盼走,这边又叹上了。
汪原奇怪得很,这两人怎么今早一进官厅都是这样。
到了下值的时辰,雨小了些,潇潇细雨氤氲着金陵的黄昏。
赵望撑伞等在官厅外,先一个见着如释重负的汪原,拍拍自己的肩说不容易,随即飞也似的走了。
好一会儿才见着自家大爷出来。
上了马车,他思量一番,还是问出来的好。
“大爷,今日去哪儿?”
好一会儿,低沉的男声传出,浸入漫天连连的阴雨之中。
“回国公府。”
*
国公府,安居堂外。
青屏在廊下撑开一柄青面油纸伞,扭头对洛瑶道:“来时便在下着,这会儿晚饭都用完了,雨还未停呢。”
洛瑶笑着提起裙边,“又不远,一会儿就回去了。”
若不是这雨,她也不好在陆家老太太房里待上一整天。
她们正要出去,老太太跟前的梅香匆匆赶了过来。
“表小姐,稍等等。”
洛瑶退回廊下,回身迎向来人。
“姐姐别急,可是还有什么事?”
梅香笑吟吟的,眼睛稍弯就成了一副月牙。她打趣道:“有事可不敢找您,老太太要心疼的。”
说着递过手里一柄紫竹牡丹油纸伞。
“老太太方才听说还在下雨,特叫我拿了这柄伞送过来,这是前些年永安郡主特意给挑的大伞,怕给你淋着了。”
洛瑶双手接过,这伞沉甸甸一把,伞柄处雕了一圈螺纹,拿在手中很有份量。
她与青萍别了梅香,换上这把伞撑开,转瞬排开了头顶这片细密的雨丝。
十二根伞骨上面封着三层涂了桐油的伞面,就连雨落在上面的声音都比旁的伞更好听些。
洛瑶看向身旁的青屏。
心叹这还是头一回在伞下,两个人同时不必缩肩收裙。
果然要伞大才能避风雨。
洛瑶摸了摸伞柄上嵌着的珍珠。
圆润,冰凉。
以前没有这样的伞,现在却能看见影了。
要是这柄伞能永远罩在头顶该有多好。
想到房中那只簪子,还有茶坊处那个倏然消失的女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