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一道青色身影自石洞探身出来,“阿藏!”
阿藏当即纵身向前,“乌娘子!啊呜——”转瞬被应龙势能弹了开去。
石洞内铺着羊皮垫,孟极躺在垫上,气息微弱,已然伤重。
垫子旁蹲坐着一只老羚羊,长着四只角,乌娘子介绍说是土蝼,土蝼一族在天山生活日久,有办法救孟极。
“帝江性火,伤了孟极元气,天山有天池水,水克火,能补帝江伤害。”土蝼道。
阿藏茫然看向乌岚,她修为太低,听不懂羊叫,乌岚随口给她做了翻译。
乌岚话音才落,土蝼忽道:“小的能说人话。”
阿藏和乌岚双双看向他。阿藏当先警惕道:“这石洞里到处都是人味、米粮味,不像山羊野兽住的地方。”
“此洞确是人类住所。”土蝼对阿藏道,“土蝼不会剥羊皮取暖。”
阿藏眯起眼睛看他,“上古传说,土蝼虽然长得像羊,根本不是羊,羊只吃草,土蝼吃人。”
土蝼的大眼睛盯着阿藏,神情看上去竟像是在微笑。“羊吃草,人吃羊,土蝼当然也可以吃人。”
阿藏顿住,一下子被他说糊涂了。
乌岚旁听着,一方面对土蝼吃人这则消息感到惊诧,另一方面被土蝼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惊住,这个世界总是以不同的方式颠覆她的认知。
没过多久,洞外传来其他土蝼叫声。
老土蝼起身走到洞口,与他们交谈。乌岚听懂土蝼们的意思,养伤需要泡水,天池水现在结冰,没法泡,土蝼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回头来请教这位八十六岁的长者。
老土蝼思忖良久,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见他退回洞内,又屈膝道:“请尊驾恕罪,土蝼一族极少冬月上天池,竟不知池水冻住,一时——”
“凿些冰,烧火融成水不就行了。”阿藏道。
“烧火?”老土蝼惊得声音都变了,“可不敢,可不敢,土蝼最怕火。”
阿藏上下打量这只四角老山羊,想到西域人吃羊都用火烤,霎时明白他在怕什么,遂道:“火不用你们烧,我来,你们帮我拾些柴,凿些冰即可。”
老土蝼没接话,看上去似是在考虑可行性。
阿藏是急性子,一径催促道:“帝江已经被赶跑了,我也说我来烧火,你还怕什么?”话毕,狐魅想到土蝼必然不会有木桶之类盛水的器具,埋头往石洞里找寻起来。
“天山偌大,可不止帝江一个凶兽。”老土蝼道,“狐魅在找何物?”
“木桶,大木桶,能放下孟极兽的大木桶。”
老土蝼轻叹了一声,“若真要化冰,大可不必学人类沐浴,山上有汤池,将孟极兽带去汤池,小的再差些土蝼前去凿冰。”
“有汤池,为何不早说!”阿藏道。
“汤池不是天池,水质大不相同,小的没试过这般行事,尊驾面前,不敢胡来。”
“时间紧,先试试吧。”乌岚道。
往汤池一路,由年轻力壮的土蝼负责背运孟极,孟极兽虽然体形庞大,被帝江重伤之后,并没多少重量,先前他一直昏迷不醒,叫乌岚难以放心,这会儿眼看有了治疗的方法,她的脑筋也松泛起来。
在现代社会,去天山徒步——尤其是冬季徒步,对人类来说是一项极限运动。他们得全副武装,背着大包,时刻不离登山杖,有些专业团队,会随身携带医疗设备,以备不时之需。人类徒步,为美景是其一,很多人是为了挑战人体极限,获得极致的满足感。而对于长期生活在天山的动物来说,走山路,即使是雪季的山路,并不算极限运动,只是它们的生活日常。乌岚因应龙神力加持,获得了动物世界的日常体验,没有呼吸不畅的困扰,也不觉得气温低,她和土蝼、狐貍一样,健步如飞地行走在山道上。
“你说天山不止帝江一只凶兽,还有什么凶兽?”乌岚问老土蝼。
“有许多,只是不世出,帝江因受人类供奉,才出世做的这山神。”老土蝼道。
“可我娘姥姥说,上古传说里的神兽,大都已经仙去。”阿藏道。
“仙去只是人间说法。”老土蝼道,“人间说法,多半有误。”
“你这老山羊,话里话外瞧不上人类,为何还专学人话?”阿藏道。
“小的不止学人话,狐族的话,也略知一二。”老土蝼道,“怎奈你明明是只狐貍,不说狐语,却偏说人话。”
“要你管。”阿藏道。
听老土蝼和阿藏斗嘴,提醒了乌岚一则细节,天山上应该常年有人类生存,老土蝼不可能无师自通的人话,但听老土蝼的意思,土蝼不仅不喜欢人类,还会把人类当食物,一时搞不清楚他们是何种关系,遂直接问:“你是从哪里学的人话?”
“回尊驾的话,有人类毡帐设在山里。”老土蝼道,“各地人种都有,人类战乱不断,常有逃兵避至天山,待战争平息,再回到领地,冬日严寒,毡帐不耐寒,方才那处石洞,便是他们挖来住的。”
走过一重又一重山,一行终于抵达目的地。这是一处秘密汤池,小小一汪温泉,汩汩冒着热气。背运孟极的土蝼径直走进汤池,随即身子一低、一松,便将孟极送进了池内。
与此同时,四只年轻土蝼准备出发去天池凿冰。因天池灵气盛,历来是天山神兽的聚集地,老土蝼对年轻土蝼此行充满担忧,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它们,不可主动招惹其他凶兽,若遇危险,逃跑为上,等凶兽散去,再去凿冰。
“我送它们去。”乌岚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