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小姐成长了。”
“我当神君在夸我。”乌岚道,“男人总觉得女人浅薄,历史如此浩瀚、厚重,区区女人,怎么能懂。其实女人只是没兴趣,男人弄权的小把戏,来回也就那一些,知其根本,再去推究行为,好懂得很。”
烛龙失笑,“所以乌小姐打算怎么解西州之围?”
“先不提我的打算,我想请教神君,知不知道回纥牙帐在哪?”
“本来可以知道,”烛龙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如果乌小姐没在裕勒都斯制造混乱的话。”
乌岚听得脸一热,没接话。
“吐蕃入侵北庭,看上去只是一件事,实际关联了许多前情。回纥部落众多,已经有一些暗中投靠了吐蕃,目前的可汗是药罗葛氏,指不定哪天就会被他部谋杀另立。所以,他们现在行动很小心,不会轻易暴露行踪。”烛龙道,“当然,他们之所以能逃脱你我的眼睛,避居某地不被发现,是有上古神兽秘密相助。”
“帝江?还是狼族?”
“这些都不够。”
他把话点破到这,乌岚脑中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生生收住,心下暗忖,怪不得烛龙愿意陪她跑这一趟,耐心跟她讨论这么多,烛龙最关心的当然还是龙族。
二神龙一路无话,后半程,乌岚明显察觉到烛龙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太阳西沉,暮色裹满高原雪山,俯瞰视角,大地美得不可思议。
应龙随烛龙一起慢慢下降,听他道:“下面谷地就是札玛。”
经他提醒,乌岚渐渐看到毡帐、牛羊,谷地有河,沿岸有草地,这里海拔比裕勒都斯高,河水似乎没结冰。乌岚正想继续寻找老土蝼口中的大拂庐,又听烛龙道:“先和乌小姐确认一个共识,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乌岚道。
这样严肃的对话过后,烛龙忽然笑了,“我听听乌小姐打算怎么速战速决。”
“我不想造成任何伤亡,可能会用老套路,劈地。”
“劈完地呢?”
“去找赞普拿敕令。”乌岚道,“烛龙神君有什么好建议,毕竟你也想速战速决,我们目标一致。”
“吐蕃本教推崇自然神灵,信仰中本来就有龙神。趁夜黑风高,让赞普和臣子们见见龙神显灵。”
烛龙这话像一个邀约,使乌岚感到一阵没预料的振奋,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能和他合作。然而眼下情形已无暇细究这件事是否完全合乎她往日的价值观,她只能听凭此刻的心念,拿到王命,返回西州。
直到亲眼见到大拂庐,乌岚才确信,赞普并不住在都城,而她想象中的都城源于那座现代城市。实际上的大拂庐更像某种帐篷营地,但比营地规划更整齐,营地最外围不仅有卫兵把守,还设了禁止闯入的栅栏。
毡帐一层围一层,围出一个近似小型城池的地方。营地中央是一座金帐,建在高台之上,外表装饰华丽,装满各种代表祥瑞的饰物,想必是赞普居处。
夜色上浮,冬牙内不时传出阵阵饭香,往来人群行动有序,和西州以及大漠边境截然不同。想到时年吐蕃兵力强盛,连压回纥和大唐,后方是这样和乐的氛围,所见也不算稀奇。
许久没听见烛龙声音,只感觉到他斥力环绕,乌岚禁不住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天黑透。”
乌岚于是环游至金帐上方,想听帐中议事。悬停没多久,忽听帐中脚步声哒哒作响,一个身穿藏袍,头戴礼帽的男人走到帐外,目光笔直朝乌岚的方向看过来。男人长着一张方脸,眼睛很大,目露惊恐,倒把乌岚吓了好一大跳,心想,难道他看得见自己?
正思忖间,帐内又走出一男子,并立于方脸男人身边,后者看上去年轻许多,头戴抹额,腰系玉带,贵气十足。顺着方脸男人的视线,年轻男子也朝金帐上空张望,又问方脸男人发生了什么。
听二人交谈,乌岚猜出他们各自身份,年轻男子是赞普,方脸男人是巫师。
“这巫师倒有点本事。”乌岚道,“竟然能感应到应龙。”
“高原地区的人类,不怎么和外界杂交,凡人带点上古血脉,十分合理。”烛龙道。“这巫师能感应到我们是件好事,待会儿表演结束,乌小姐不如就给他传话,让赞普准备敕令。”
事实证明,烛龙说的没错。因有巫师感应在前,二神龙相继在大拂庐区域内活动,起先,乌岚想不出怎么表演,还是烛龙不时轻撞应龙,两龙本性相斥,制造出闪电。接着,烛龙又贴地飞行,凭空带起飞沙走石,应龙紧随其后,于札玛的晴朗冬夜带起阵阵异象。
烛龙嫌不够似的,额外从雪山携来大量雪粒子,于半空之中造出种种异象,直把底下人类惊得呼声连连。
应龙不服输,带着乌岚上天入地,不时显出一点青色形迹,又将奇怪声音传入风中,听进下方巫师耳中,一径带着周围百姓跪地叩首,大喊龙神显灵。
经过这一遭,乌岚再潜形匿迹,让巫师传话给赞普索要敕令。传话前,乌岚反复思考过,究竟要他们遵守何种和平契约,历史告诉她,即使现任赞普慑于龙神威力,能以白纸黑字保证永不开战,下一任未必会遵守,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了这句最朴实的承诺t。吐蕃强大,得益于这个时代的气候、土壤环境,使得兵强马壮,他们是战事主要的发起方,这纸承诺能顶用多久就顶多久。
结束神力威慑,二神龙直接返回了庭州,这时,烛龙再次用了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