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脚刚出门,你随后就敢对慧姐儿动手!你当这里是你那山里头,没有王法了不成!”
秦宜宁闭了闭眼,早已经冷透了的心在面对孙氏时再也不能生出希望,伤心之后反而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无视这些了。
“回夫人的话,女儿没有。”
“你没有?!你既没有,慧姐儿脸上的伤难道是鬼打的!”
“夫人既知道秦慧宁挨了打,必然也已经知道她为何会讨打了。女儿身为您的骨肉,怎能见您被人蛊惑离间您与父亲。”
“你放肆!当着我的面儿你还敢顶嘴,可见我走后你有多跋扈!到底是你没有养在我的身边儿,我也不求你如同其他的千金小姐那般知书达理,但你也不能真将外头的那些市井气带进府里来啊!你以为你是泼妇骂街,拳头硬就能站稳脚跟吗!我告诉你,做梦!”
孙氏声音尖锐,连珠炮一般高声斥骂,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骂了一顿还觉得不解恨,瞪着秦宜宁乌黑的发顶,吼道:“你抬起头!”
话音落下,秦宜宁乖巧的抬起了头。
她并没有落泪,只是有淡淡的水雾盈在她大而明亮的双眼中,她的眼神很平静,神情中甚至没有任何不满和怨恨。
只是被她这样仰视着,孙氏竟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
她原本想给秦宜宁重重一巴掌而高举起来的手,就那么僵住了。
秦宜宁看到她的动作,垂下了长睫,睫毛颤抖着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泪:“夫人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动手更是不值,您若气女儿打了秦慧宁,如何罚都使得。要么您罚我去跪瓷瓦子吧,或者罚我砍柴挑水也使得。”
说到此处她低下了头,低声道:“从前我给一个大财主家送柴火,见他们罚犯错的丫头就是这么罚的。”
送柴火?
罚犯错的丫头!
想起她的身世和经历,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而在孙氏对她的态度,又几时像是对待女儿?根本比对待她身边的婢女都不如。
人心都是肉做的,包妈妈一下子站起身来,心仿佛被谁揉了一把,又酸又痛。
孙氏的手则无力的垂了下来,看着秦宜宁的眼神有些复杂。
包妈妈沉声道:“姑奶奶息怒。您千万不要忘了夫人的话。”
孙氏抿了抿唇,并未言语。
秦慧宁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握成拳,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劝了一句:“母亲,算了吧,女儿真的没事的。”
她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孙氏到底为何这么生气。
只是刚才难以忍受的怒气,此刻被一种淡淡的心疼取代了。
包妈妈深深的看了一眼秦慧宁,心里更是明白了几分,转而道:“姑奶奶不如歇息片刻,容老奴在院子里逛逛。”
孙氏没心情管太多,就随意的摆摆手。
包妈妈屈膝行礼到了院子里,叫了好几个丫鬟婆子问了一些话暂且不提。
秦宜宁这里跪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孙氏才道:“算了,你记着这次教训,在不可这般粗暴,你好歹是相府的千金,咱们长房的嫡女,若行事没有个章法,将市井气都带了进来,叫人见了是要说闲话的,到时候跌了咱们府里的脸面,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那也是会影响全府姑娘的声誉的。”
孙氏的话音软和,秦宜宁的回答的更温柔:“夫人教训的是,女儿知道了。”
孙氏看着这样的秦宜宁,竟莫名的觉得自己不该欺负一个自小孤苦的孩子。
想起定国公夫人的话,她叹了口气,为了稳住地位,左右也是要认了她的,不如就欢欢喜喜的认了吧。而且消了气之后,孙氏也觉得秦槐远还不至于糊涂到混淆秦家血脉的地步。
这个女孩,有可能真的是她生养的。
虽然现在陌生了些,往后再看吧……
“你下去吧。”孙氏揉着额头,不再看秦宜宁。
秦宜宁行礼道“是。”乖巧的退了下去。
到了外间,瑞兰和秋露二人为她披上了斗篷,服侍着她往外头去。
孙氏看着脸上红肿双眼哭红的秦慧宁,安慰道:“你也别委屈了。她毕竟也是个可怜的,这次就算了吧,我那里有一些上好的药膏,待会儿让金妈妈给你擦药,你的脸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秦慧宁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这下子可看出谁是亲生的了!
可饶是满心的不平,秦慧宁也不敢推开这个强大的依靠,就笑着挽住孙氏手臂撒娇,“母亲说的是,女儿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