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林鸿瑜来得比较晚,林修逸就先掂着轻脆的小木剑慢悠悠地将剑式逐一舞出,速度不快,力道匀正,转腕干净利落,辗转挥洒自如,翩然若蝶,将林寻松演示的剑招展示的淋漓尽致,看得二人皆是目光一亮。
此番招式缓行,除了林修逸有意想要再为林鸿瑜演示之外,还另有原因,只要他稍一用力,即便是钢铁也会弯折,更何况是幼儿的练习用木剑。
林鸿瑜这下完全记住了剑招,待回味完毕,握着木剑登时气势斗转,点、刺、劈、挂颇为刚猛,自成一番风韵,除了控制力稍显散乱,架势是有了,与平日的闲散相比让人刮目相看,二人皆是鼓掌叫好。
自此,除了基础几项必要课业,林鸿瑜也跟着一起练习基础的吐纳和有着一定杀伤力的剑式或是拳脚功法。
而林修逸更不必说,修炼各项属性从未落下过,修习各项课业基本都是卡着血线边缘,除了林鸿瑜总是若有所感,其余人只是瞧着大公子面色白一些,特制的恢复丹药更是糖豆儿一样的往嘴里塞,别的也没什么异常。
说到特制的恢复丹药,林修逸发现修者界以灵力为引的药对他用处不大,而山林间补充气血的野生药草炼成的药丸反而效用更高,价格也更便宜,除了味道略苦外没什么坏处,便托了人长期制造着。
话回现世,那日看见林修逸被送往医院的帮佣不在少数,不少是因着林宅待遇不错已经留下工作十几二十几年的人,这些人的上级领导即管家,即使被派往公司两个月,也是很快得知林修逸发生了意外的事。
难怪前些日子心慌的厉害,虽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相互陪伴二十多年,眼看着襁褓幼儿长成青年才俊,其中林修逸的辛酸境遇也是一路照看,但性情不偏不移,二人即使不说也胜似亲生。他仍旧在公司,他能帮林修逸的不多,想着等少爷醒了就能看见他已帮他解决了这些小麻烦。直到月初,他收到了来自信托部门自动发放的盈利资金,虽林宅收入颇丰,但又哪有那么大笔钱,心中有些预感,一路查出办理人是林修逸,还要留给他的一封信,大概意思是这些是留给他的,希望他好好生活。更是难过的要命。
管家不管是家庭还是工作地点离医院都不算近,平日里来回奔波心中一直惦记,每到双休日这两天就提了鲜果来看林修逸。
这天见到了林循。
林循坐在床尾,拉着慕容芝唯一留下的儿子的手,他面容枯槁神态沧桑,一时间仿佛老了20岁。
他对这个老实本分、二十年如一日的管家说:“我这个爹当的是不是很差劲?甚至连修逸出事都是到昨日才得知。”而昨日距离事发日已过去一月有余。
“您说的没错。”两鬓斑白的管家放下果篮,深呼吸一口,注视着那张年轻而双目紧闭的面容,眼神悲伤又慈爱。
“在少爷需要家人的时刻,身为唯一亲人的您一直缺席。”
他记得林修逸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这个孩子天生早慧,在各方面与同龄人相比都显得拔尖,他也时常在小小的林修逸身后看着他,看他一遍遍播放亡母的遗照,拿着他们之间唯一的合照出神,不哭不闹,让人省心。他看了心脏抽疼,可他只是管家,无法说出宁愿他并不优秀,希望林修逸把心中的难过都哭诉出来的话。
而在那些孤独的深冷夜晚,林循的次子已经出生了。
管家脸上的褶皱挤出一个夹着眼泪的苦笑,他年轻时候每每为林修逸心疼,就会想起不着家的林循,这个唯一有资格站出来与林修逸一同缅怀慕容芝的人。
他曾经不理解,为林修逸感到愤恨,但他没有冲过去质问林循,一是没有立场,二是一旦说了,就失去了默默陪在少爷身边的资格,林循不会让一个自身情绪都不稳的人长期陪在林修逸身边。
林修逸的父亲,一边对林修逸不管不顾,一边又觉得林修逸必成大器。虽的确如他所料,但管家一直都不是很理解,就像他对慕容芝知之甚少一样。
现在,看着林循的呆滞,痛苦与悔意将其淹没,他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对不起修逸,更对不起阿芝。”
“我不是不想陪着他,他与阿芝长得太像了,每每看到他,我就无法抑制地想起阿芝,阿芝走了,我也没了活着的念头……”
他将额头抵在微凉的手背上,呜咽地忏悔。
“但我不能死啊,我只能离开他,强迫自己忘了他们。”
“我以为这是最好的路。”
管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听闻也是背身抹了把眼泪,不是因为林循,他多少也能理解,但他还是更心疼林修逸。
“少爷婴儿时期并不好带。”管家想起积压多年却从未与外人道来的事。
“当时的保姆为了不让少爷哭泣,私自带着少爷到湖边的监控死角恐吓拍打。一连多日,我察觉到少爷状态不对,一路尾随,就看到了她把少爷压在水面大声斥责的画面,他才一岁啊。我给您致电,希望您能报警,但您根本不想多听,只说换一个就行。”
管家并没有回头看林循的表情,他每每想起这些事都会落下眼泪,一岁的孩子,没有身为监护人的双亲主持公道,即使他去警局报警,也是以调节为主。虽然那个保姆对他跪下磕头希望他原谅,但他却觉得无比可笑。
真正需要道歉的人甚至因此不再说话。
他才一岁啊,正是对外界好奇的年纪,就已经封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