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些日子看了本书,书上说咱们的开国皇帝建武帝爱民如子,视民为伤。
当年还是王爷时,在马龙崖与前朝乱军作战,战况激烈,兵士战马皆有损伤,为后续作战,也为补贴士兵,建武帝曾下令,军无粮,杀马食肉。
因战马与兵士曾同在战场进退,兵士不忍下手,建武帝下令用伤马换百姓的活猪。士兵多,猪肉少,建元帝便让兵士吃最好的肥肉,将领吃瘦肉,而他自己只吃猪杂碎。”
商青歌这话一出,刚刚还因被人看到吃猪内脏而羞愧的食客,这会也不羞了,甚至还有一两个刚刚连东西都没吃完便走的食客,见自己的碗还没被收走,又坐回刚刚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皇帝都曾吃过,我有什么不能吃的,小二,再来两个饼子。”还有人大声嚷嚷道。
刘洋见有客人要饼,冲到铁锅前快手捞出两饼子,自豪地大声回道:“客官,马上来。”
刚刚吃过猪杂的食客们都面有荣光,但商青歌并未停下话语,而是接着问道:“我还看过,当时正在后方主持大局的赵太后为了给前方将士多种些粮食,亲自下田种谷,有人曾劝阻赵太后,说她乃王爷之母,不应做贱民之事。
赵太后曾答,王爷所做之事,王爷所建之国,就是为了消灭世上的贱民,以后所建之国,有皇帝,有太后,有官员,有商贾,有农户,百工,有富户,有贫户,大家各司其职,各者谋利或有不同,但贫户农户也可凭借双手改变命运,绝无贱民一说。”
其实商青歌话语刚刚过半,赵童生就想跑,可惜被那群帮闲拦住了去路。
这赵童生仗着自己读过书,常常目中无人,自己就是蹭吃蹭喝的,还把他们当自家下人呼来喝去。现下有人能教训他,他们当然帮忙。
“我想请问赵童生,建武帝吃猪杂碎难道是因为他比手下的将领兵士更微贱?赵太后的誓言难道只是戏台上的说词?”
“赵童生,为何不言?”商青歌上前一步,逼近赵童生,赵童生被商青歌的气势所亥,不自觉退后靠近最蔑视的帮闲们。
“赵童生,快言。”李小哥一把将推出赵童生推到人群中央,起哄道。
“赵童生,快言。”
……
“赵童生,快言。”
有李小哥的起哄,刚刚不少被赵童生骂是贱民的食客都出言挤兑他,更有甚者朝他丢起菜叶,泥土。
逃不了的赵童生只能用袖子遮住羞红的脸,不敢出声。还是市令怕出事,带着人挤开一条路,把赵童生放了出去。
“各位客官。”商青歌从桌下拉出一条凳子站在上面,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
“这贱民因何而来,小女子读书不多,不敢多说,只知这民贱不贱,那得京城大官们当不当百姓是人,做不做人事,要是当咱们是人,做人事,那咱就是民,要是不当咱老百姓是人,不做人事,那咱就是贱。
咱们江晋立国以来,就没有贱民一说,没有贱民当然也就没有贱食一说。
百姓辛苦,一个铜板当两个使,这猪杂碎既能吃,还好吃,为什么不能吃?
我不仅要把这猪杂碎卖给百姓,有一天,我还要把这猪杂碎卖给咱们县的县丞大人,县丞夫人,县丞公子和姑娘,我能吃,你能吃,他们当然也能吃。”
“说得好,给我来两份,一份现在用,一份带走。”
有大用
牛车哒哒地走在回村的路上,与来时沉甸甸的车厢不同,这会东西已经卖完,锅桶都重迭在一起,商青歌也能在牛车内找个位置坐。
“青姐儿,你也太厉害了,你那一番话说完之后,那县丞公子都来买咱们的猪杂碎。”刘洋坐在车头赶着牛车兴奋道。
这身体有些弱,不过忙碌了半天,商青歌就有些难受,靠着木桶回道:“大舅,以后别说什么猪杂碎,要说美人泪,或者铁锅炖,这样人家食客听着才舒服。”
“对,青姐儿说得对,还是要说美人泪才上得了台面。”刘洋回头说话,一不小心没注意前面的路坑,牛车陷进坑里,车子向前一倾,商青歌和车里的锅桶也向前倒去,好在商青歌张开双臂一把拦住,才没让东西掉了出去,就是刚刚买的大鹅,挣脱了绳子跑了。
刘洋和商青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大鹅捉了回来,等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商青歌看着院里遍地的牛粪和正在打扫卫生的四月诧异道:“四月,这东西我早上不是打扫了吗?怎么又有了。”
四月腿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商青歌回来了,连忙上前帮忙卸货,一边卸货,一边无奈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今儿有个小贩到村里卖辣椒苗,我记得你说过想要用鲜辣椒做一种新的酱,屋后有一小块地方正好还空着,我便买的些,拿到后院去种。
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几个小孩鬼鬼祟祟地往咱家扔牛粪,其中一个叫小石头的小孩跑得慢,被我逮着了。
我把他送回他家的时候,他老娘可蛮横了,说不过是小孩顽皮,要是我不依不饶,就是欺负邻里,要去里长那告我们一状,把我们赶出临水村。”
把牛拴回牛棚的刘洋回来就听到四月的话,拦住要去讨说法的商青歌,劝道:
“青姐儿,现下可不能去,那小石头的娘是朱屠户婆姨的亲妹妹。再说当年水灾,小石头的叔叔不顾自身给大家报信,后来为了救里长的孙女被水冲走了,至今尸骨无存。
那小石头一家子在村里又懒又馋还泼,尤其是他老爹石老汉凶得很,大家看着小石头叔叔的面子上也忍着,他们家在村里亲戚众多,你搬回村里不到一个月,哪怕你真有缘由,一回来就与邻里起纷争,其他不相干的人也会认为你不好相处,要是有人告你不睦邻里,怕真能把你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