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儿很快舀了一碗小馄饨来,萧云郎期待道:“大哥,你尝尝看。”
萧沐郎慢条斯理地用汤匙舀了一个吃,点点头道:“很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
萧沐郎吃完了一碗,才状似不经意道:“怎么不见林玉岚?”
“他……”萧云郎皱了皱眉,“他出去了。”
“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他出去的时候还没有下雨,许是出去随便走走。”
萧沐郎擦了擦嘴,道:“还有几天就是会试了,皇上很重视这一次的考试,我和你二哥这几天也是忙着安排人手在考试的时候巡视,几天后京城可能会有戒严,你好生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这是出什么事了么?”萧云郎皱眉道,如果是一般考试,京城怎么会戒严呢?
“云郎,”萧沐郎微笑道,“皇上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他从出生起就成了数不尽人的靶子,他却安安稳稳登基了,这不是幸运二字可以涵盖的,皇上有数之不尽的耐心和恒心,也有深不可测觉察万物的能力,否则,他早就被人弄死了。”
萧云郎笑了一下,道:“我知道皇上很厉害。”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会跟他说这些。
萧沐郎又喝了口汤,道:“没有吃饱,再给我舀一碗。”
“哎,好,纹儿你去舀一碗来。”
雨很快小了,萧沐郎出门的时候看见一个书生从萧云郎的门口路过,唯恐避之不及地沿着墙跟走路,萧沐郎微笑着看着他,那个书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顾新长衫会溅上泥水,忙不迭跑着去了隔壁。
萧沐郎不叫人送他,自己一个人撑着伞走出了南蓑巷,他在巷口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了独自一人回来的林玉岚。
林玉岚看见他时神色有些警惕,萧沐郎淡淡道:“跟我来。”
林玉岚站在原地,有些踟蹰。
萧沐郎已经绕开他走了出去,道:“皇上要见你。”
下午时候天放晴,天空湛蓝,萧云郎站在门口张望了几眼,不由轻叹一声,披着衣裳回去了。
林玉岚是在傍晚时候才回来的,萧云郎惊喜道:“你回来了!”
“嗯。”
萧云郎走过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关切道:“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你的脸色好差。”
林玉岚道:“我想休息一下。”
纵然还有很多话想问,萧云郎还是点头道:“我叫丫头烧水,你泡一下再睡吧,你饿不饿?”
林玉岚摇了摇头。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林玉岚对萧云郎道:“你不是想做些生意么?”
“嗯?”
林玉岚垂着头,表情在灯火下晦暗不明,“既然南货最挣钱,不如我们过段时间去南边走走看看,这样心里也有数。”
“……可以啊,”萧云郎笑了笑,他走过去轻声问道,“你今天……”
林玉岚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以后,安安稳稳过日子。”
“好。”
林玉岚看着萧云郎柔和的眉眼,心里也舒缓了起来,有些话真的没有必要告诉他,他只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至于其他的,大哥犯下的罪,就由自己来偿吧。
重叠
第二日林玉岚早早穿上衣裳,萧云郎睡眼惺忪地坐起来,问道:“你又要出去么?”
林玉岚点点头。
萧云郎清醒了过来,他皱了皱眉,可还是没有问他出去做什么,萧云郎想了想,道:“吃点儿东西再出去吧,我给你做春饼吃。”
林玉岚就在屋里等着,他想起昨天皇上说的话,想起自己不得不做的承诺,去年的恩科,皇上在殿试时才发现不对,这些新科进士,好像都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而那些在京里早有文名的才子们无一例外地落榜了,朱献原以为是意外,可是他心里到底存了疑虑,他着手调查了很久,却一无所获,没有证据,可是疑虑慢慢发酵后,他开始怀疑起这些新进士来,最后无一人得到重用。
今年春闱,朱献早早开始在京里埋伏下人手,考官是他左右斟酌后选的,这应当是万无一失了,他敏锐发现京里多了许多不该出现的人,那些应该一辈子躲在阴暗处的老鼠,不知道闻到了哪里的肉香,已经从洞穴中爬出来了。
朱献冷漠地想,是朕二弟的人手?三弟四弟的人手?是朕那些还未长大的弟弟们按捺不住了?还是在宫里被朕荣养着的太妃们不想活了,非要把爪子伸出来?
他当了二十年太子,偏偏年龄越长,先帝越要收回他作为太子的威严,处处限制他,打压他,以致他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得过的兄弟,宫里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以前在东宫,他甚至无法安睡,他对每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持着怀疑,这并不是他的妄想,当初东宫不知处死过多少手脚不干净的宫女太监,父皇看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带着满满的不甘与嫉妒,先帝常常表示你不要在朕面前使心眼儿,朕随时可以处死你。
朱献唯一觉得安全的地方就是锦江伯府,他的老师就算与先帝为敌也站在他的身后,沐郎与渡郎是他的兄弟,而云郎……
云郎。
是他这一生的求不得。
是他与沐郎一同做的决定。
谁叫先皇已经看了出来,看出来自己喜欢他。
昨日朱献找来了林玉岚,他平静地告诉他,斐然茶楼早有他的人马。林玉岚神色也没有太过惊奇,似乎早就有所察觉,朱献道:“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生一死,随便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