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晗几乎无法想到他能写出来那么多深入人心的文字,但每一个文字都可以看出来,他自己的思维都是非常有自己的内容,他和她是并肩前行的。
但是他还是这样的,会把她的行为归结为他没有注意到而受伤的这种逻辑,估计还要很久很久才能改变吧。
就这么一会,他都偷偷看过来好几次了,尤其在她偷摸想要把脚上的半截袜子揪掉。
每一次都被他精准的发现,时晗只能傻笑着松开手,默默的躺着吃着他刚才一趟一趟后拿来的早饭。
时晗发现每一次他都能发现,便忍不住每隔一会就要起身揪袜子,每一次都收获傅东睁大眼盯着她的视线。
来回几次之后,傅东干脆坐床上的另外一边,抱着她的一个胳膊在怀里,这会好了只要有一点动作就要被他抱住胳膊。
这样太有意思了,时晗心里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时不时的要实验一番,每次都像是被戳破的泡泡,在心里炸开一阵甜蜜的四处游荡,干脆变成看不见的烟花点亮了她的清晨。
很长一段时间,她喝着豆浆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她看着傅东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时不时又翻着本子确认着大纲。
看着累了她就会顺着力道躺在床上,这时候傅东就会松开她的手,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哄她睡觉。
实际上,她只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后渐渐沉浸到梦境的世界里。
她在梦里感受到风吹一样,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像是摇篮又像是蒲扇,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跟在福利院院子里睡觉,有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风。
注意到她睡着了,傅东小心翼翼的从床上离开,还不忘把她蹭掉的袜子给穿回去,半个脚踝和脚掌都包着纱布,袜子也就只穿一半,容易掉也很正常。
他在走到窗前看着她,眼神里带满了心疼,想要伸手碰触她的脸,但眼神里突然看着自己的手有点卡顿,最后还是没有碰她。
傅东还是离开了。
大概他脑袋里就是这样想的,并不想让她的袜子碰到她的脸,每次她卸妆的时候都要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的,知道她有点洁癖的傅东自然也会记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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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崴了恢复的时间还挺快的,差不多几天后能正常走动了,时晗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出门踩点拍摄,但每天大家还是聚在一起会聊一聊可选择的拍摄点。
傅东坐在她的身边,助听器都会更偏向她,想要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个短片的核心在于我们要把小说中对女性力量的展示,我觉得用更有色彩的场景比较好,比如她的住处,我觉得这个建田埂上的房子比较好,这个房子看着周正,而且足够远离村子。”时晗的手在不停翻着踩景拍摄下来的图,每一张都看过之后,把她认为合适的图在群里引用后发了个1。
“要用这种现实的距离感表现出来这位母亲的选择在现实中很难被接受和认可。”赵也似乎很理解她的想法
“而且配上雨景,这样的泥泞的土地和道路就像是很多人对她对清醒追求的污言碎语,其他人都想用泥巴污染了她,却不知道土地其实是一切生命勃发的根基。”
黄安瑜和黄易之前没有看过傅东写的这片《77年生李小富》,当时还不理解这篇文章有什么好的,让赵也一拍板就决定要拍摄了。
直到两人看完这本故事,才理解为什么。
77年生李小富,就像题目一样,一名77年出生的名叫李小富的普通女性,她跟华国很多普通的乡村女性一样,出生后接受教育程度不高到年纪就被安排结婚生子,非常循规蹈矩的人生。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思想,只有初中文化的她每天都在思考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当别人有钱只想买衣服她却想买书。
当别人打牌闲聊的时候她在想带着女儿去县城。
她总是跟别人的选择不太一样,时间久了,村子里的人也不愿意搭理她,只觉得她是个奇怪的人。
而李小富却在想她的选择为什么让她这么痛苦,但如果让她放弃,她也做不到放弃这个选择。
直到她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生活在西安的女性跟她一样,宁可痛苦,不要麻木,这句话让她清醒过来,她带着孩子去向阳福利院找了个工作,在这里她的女儿可以接受教育,她的女儿可以有机会走进清醒的人生。
直到她老了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有看到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看到一位伟大的,带领许多女孩子走入清醒人生的老师。
她站在电视机前,不知为何的留下了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看着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她才想起来,她也在这样的事业里,奉献过自己的力量。
“所以是说,这本作品是廊乡你姥姥开的向阳福利院里面的李阿姨的故事?她现在不是不在福利院里吗?”黄安瑜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后才问到。
“嗯,她现在回家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去帮我姥姥,当时还是我跟傅东讲的要不要写李阿姨的故事,她也算是拉扯福利院很多小朋友长大了。”时晗喝完水才回答黄安瑜的问题,“我也算这片文章一半的灵魂,当然了写还是他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