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见兄妹二人的车马一前一后走在一块,李奉渊还缓缓驾马在前方开路,还以为二人关系缓和瞭些许。
可没高兴一会儿,就见李姝菀鼻红眼湿地从马车上下来瞭,好似受瞭谁欺负。
可将军府的女儿谁敢招惹?
宋静下意识看瞭眼车前神色冷淡的李奉渊,暂且把疑虑留在瞭肚中,派人叫厨房热瞭热冷凉的饭菜,打算先让两位主子填饱肚子,馀下之后再问。
虽一同回府,李姝菀和李奉渊仍是在各自的厢房用的膳。
李姝菀食不下咽,勉强吃瞭点东西。
宋静趁著她用膳的功夫,将柳素拉到门外,低声道:“小姐今日回来时怎麽红瞭眼?”
李姝菀回府时他不问,这时迟迟才提,柳素有些奇怪,但还是将狸奴的事告知瞭他。
没想宋静听罢,竟先如释重负缓和瞭面色,而后听狸奴伤重,才又拢瞭眉心,关切起它的伤势。
柳素看他面色先缓后忧,疑惑道:“宋官事怎还松瞭口气?”
宋静解释道:“唉,我看少爷和小姐一同回来,还以为小姐是因在少爷那儿受瞭委屈。”
兄妹两本就心隔天堑,宋静不期盼二人在短短几月裡冰释恩怨,却也不愿看著二人渐行渐远。
柳素瞭悟,可她想起李奉渊那番不近人情的话,又道:“或许也有少爷的缘故。”
宋静不解地看著她,柳素道:“小姐先前在学堂外等刘二回来,少爷来瞭后,不仅没安慰一句,还说‘等也无用,干等也救不瞭狸奴’之类的风凉话,小姐听完当下便落瞭泪,路上泣瞭半路,因少爷行在一路,还不敢哭出声音叫他听见。”
她说著,忍不住感叹瞭一句:“也不知何时小姐和少爷的关系才能有所缓和……”
宋静听著也叹瞭口气:“将军在外驻守边关,少爷五岁便独自一人守著空府,等著将军回来。一年又一年,战报从西北遥遥传回望京时,难免有闻将军受瞭伤吃瞭败仗的时候。少爷心中忧惧,可除瞭一日盼一日地候著下一封战报传来,却也做不得什麽。想来因此才会说出‘等也无用’的话。”
柳素听得唏嘘,对李姝菀的怜爱忽然碎成瞭两份,分瞭一小份到李奉渊身上去,感慨道:“原是如此,少爷也著实不易。”
午间小憩后,李奉渊又去瞭学堂。
李姝菀以往习惯午休片刻,今日却没能睡著,她心不在焉地坐在窗前翻看先生讲过的课文,焦急等候刘二的消息。
时而掏出帕子擦一擦泪,一刻钟坐下来,帕子都湿瞭一半。
宋静已遣人去医馆打探消息,日头西斜之时,刘二才终于带著狸奴回来。
侯在府门处的桃青送来消息,李姝菀忙扔下书,跑出院子去看。
刘二买瞭一隻青竹做的方笼,将狸奴放裡面,提著带回来的。
李姝菀见到它时,它萎靡不振地趴在窄小的笼子裡,痛得吐舌喘气。她瞬间眼眶便湿瞭。
万幸的是,它并无性命之虞。不过腹部伤口较深,缝瞭数针,上瞭药缠瞭纱佈。摔断的腿也绑瞭硬木,隻等慢慢换药恢複。
李姝菀想碰它,又怕伤著它,缩回手仰头问刘二:“郎中说什麽瞭吗?那条腿以后会不会走不得路。”
刘二道:“小姐别担心,郎中说瞭,未伤及要害,好生照料便能恢複。但伤口千万不能发脓。”
他说著,将狸奴提到李姝菀面前让她仔仔细细看清楚,以宽她的心。
可没想那安静半日的狸奴忽然低低叫瞭一声,李姝菀一听,本还能包著的泪珠子似的滚瞭下来。
刘二傻瞭眼,立马无措地收回瞭手。
宋静成日围著李姝菀和李奉渊打转。既然李姝菀看重狸奴,那这小东西在府中便是天大的事。
如今它无恙,宋静也露瞭笑意。他问李姝菀:“小姐,狸奴还是养在东厢吗?它如今病弱,不便走动,老奴好叫人下去准备准备,为它造一块儿好动作的地方。”
李姝菀轻轻抚瞭抚狸奴的脑袋,摇瞭摇头:“不必麻烦瞭,待会儿还要将它再送回学堂的。”
宋静听得一愣。在他看来,这猫儿伤成这般,李姝菀又疼它,既已经拎瞭回来,待他明日去向杨傢说明情况,再下个聘礼,就算接回瞭娘傢。
可没想到李姝菀竟还舍得将它送回去。
宋静看著她分明不舍的神色,隻觉得她有时候太过懂事,失瞭自私纯粹的孩子气。
他本想劝一句,可想起之前书房的大火,沉默须臾后,道:“是,老奴这就让人套车。”
李姝菀喂狸奴吃瞭点东西,又随著马车将它送回瞭学堂。
这一去,直到天将入夜,都还没回。
李奉渊放学回府后,便钻进瞭书房,并不知李姝菀不在府中。
黑幕垂落,他从书房出来,见东厢灯火黯淡,才察觉出不对劲。
他叫住端著铜盆从东厢出来的侍女,问道:“小姐呢?”
李奉渊和东厢一向没什麽来往,上次书房失火重罚之后,府中的奴仆多少都对他心生畏惧。
那侍女听见李奉渊问话,吃瞭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瞭,抬眼一看,瞧见李奉渊看著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低头道:“回少爷,小姐还没回来。”
此刻已至戌时,再一个时辰便是宵禁,深夜还未归傢,李奉渊深敛瞭下眉:“去哪瞭?”
侍女听他声音低沉,有些紧张地道:“听说是送狸奴去、去学堂瞭。”
李奉渊下午让刘大打听过,那狸奴的确被送瞭回学堂,但没想到是李姝菀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