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没想到,卫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风度,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起来。
外面雪落无声,舱内安静无比,只有顾廷烨斟茶的流水声,他为两人各斟了一杯茶,终是说出了自己请卫辰来此的用意。
“明日我就要与白家人对簿公堂,还缺一份诉状,听闻兴云文采了得,可否帮我这个忙?”
卫辰似笑非笑道:“生员若为讼师,便要被革除功名,仲怀你这是要害我呀!”
“竟有此事?”
顾廷烨瞪大了眼睛。
卫辰摇头笑道:“朝廷早有明文下发,生员告不干己事者,尽革为民,仲怀竟是不知么?”
“这个……”
顾廷烨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虽痴长你几岁,却是还未进学,对这生员的诸般规矩也是知之甚少。”
旋即眼神有些暗然道:“既然关乎功名大事,兴云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为好,我再想想其它办法吧。”
“那倒也不必。”
卫辰噗嗤一笑,解释道:“我虽不能替你当堂辩白,但替你代笔写份诉状还是不难的,只要你我不泄露出去,谁又知道这诉状出自我手呢?”
顾廷烨眼前一亮:“对啊,我这就去找笔墨来!”
“不急。”卫辰连忙按住正欲起身的顾廷烨,沉声道:“诉状写起来不难,问题是如何去写。我问你,你为何躲在这小船中不敢上岸?”
顾廷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自是怕白家人暗下杀手,我若死了,这官司也就无从打起了。实不相瞒,白家人这些日子正到处寻觅我的踪迹,欲除我而后快。”
“这就是了。”卫辰点点头道:“白家父子是何等狠毒之人,想必你心里已是很明白,就算官司打赢了,你觉得白家父子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拿走那百万家资么?”
“你的意思是?”
顾廷烨若有所思。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卫辰五指并拢,右掌如刀,轻轻向下一挥。
“斩草,要除根!”
第100章对簿公堂
翌日,府衙放告,知府韩泰当堂坐衙,主审白家一桉,同知冯从礼、通判盛纮陪审。
府衙门子将看热闹的百姓放入中门,这是府台大人的意思,每次放告之日升堂办桉,都会允许百姓旁听,以示公正清明。
百姓们挤在正堂月台上,算上同样是来打官司的,足有百来号人。
“升堂!”
随着一道有力的声音,升堂排衙开始,衙役们分东西站定,手持上红下黑的水火棍,往地上戳得冬冬直响。
外面百来号百姓一下子就肃静下来,充满了对权威的畏惧。
知府韩泰穿着官袍,迈着八字步出来,同知冯从礼和通判盛纮一左一右跟着韩泰身后,再往后则是各自的师爷与一众属官。
韩泰坐到明镜高悬牌匾下,冯从礼与盛纮也各自落座。
坐在一旁的书办唱名,将原告顾廷烨,被告白卓言、白亭预父子都被带到了堂上跪下。
韩泰手中惊堂木一拍,喝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顾廷烨与白家父子各自据实回禀,顾廷烨是侯爵嫡子,白卓言是当地里正,白亭预也有秀才功名在身,韩泰便令三人皆可起身回话。
冯从礼秉持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原则,当先开口道:“顾廷烨,你为了些许财帛之物,以幼诉长,有逆纲常,当先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韩泰和盛纮闻言,俱是暗自哂笑,冯从礼这点手段,实在上不得台面。
凭顾廷烨侯爵嫡子的身份,冯从礼就不可能打他板子,说这话,不过是欺负顾廷烨年少无知,先对其威胁恐吓一番,欲要使他方寸大乱罢了。
“大人误会了,我并非为了白家家产。”顾廷烨语气虽然谦和,话中却是不卑不亢:“以幼诉长,确实有违纲常之道。不过我是为先外祖正名申冤,此乃纯孝之事,何罪之有?”
冯从礼皱眉道:“冤在何处?”
顾廷烨指着白家父子,厉声道:“先外祖病重之时,此二人买通族中,隔绝内外,后又突然传出消息,言先外祖因病暴毙,此事殊为可疑,求诸位大人明察!”
顾廷烨的话掷地有声,正气凛然,听得围观百姓连连点头。
白卓言父子愣在原地,他们本来是抱着和顾廷烨争家产的念头来的,也早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没想到顾廷烨只是虚晃一枪,在公堂上只字不提家产之事,直接控告二人弑亲!
白老爷子之死,到底与白家父子有没有关系,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甚至可以说,白老爷子就是活生生被他们父子气死的!
白老爷子在病榻上时,他们就逼着白老爷子写遗嘱立白亭预为继。
白老爷子自是不从。
白家父子恼羞成怒,想尽办法折磨逼迫白老爷子,至少让白老爷子早断气了几个月。
因此,骤然听到顾廷烨控告他们谋害白老爷子时,二人脸上
都控制不住地闪过一瞬间的慌张。
顾廷烨说话时,一直在留心白家父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