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病急乱求医,去庙里求来香灰和水服下,企图以此对抗病魔,其余各种乱七八糟的偏方更是不胜枚举,吃死人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这个情况下,一旦卫辰站出来宣布,自己有能够治疗痘疮的方法,哪怕只能预防,哪怕未经验证,也会有无数百姓趋之若鹜,心甘情愿充当实验品。
说穿了,这就是一个人命薄如纸,却又人人挣扎求存的时代,身处疫区的百姓不会放过哪怕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
后衙花厅前的场院上,卫辰将自己的想法与众人说了一遍,就吩咐顾廷烨带人去疫区附近挑选一些自愿种痘的百姓进行种痘实验。
岂料顾廷烨听完,却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
说完,也不待卫辰反应,他就动作飞快地拔出腰间佩刀,挽起袖子扬起刀,一刀划在了自己胳膊上。
鲜红的血液犹如泉水般汩汩直流,滴答滴答落在地面的石砖上,顾廷烨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非常英勇地挺起了胸膛。
卫辰看到这一幕,顿时无语。
他当然很敬佩顾廷烨这种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可这腰刀都没经过消毒就往身上划……
万一顾廷烨费尽辛苦成了战胜天花的先驱,结果却意外死于破伤风,卫辰是真不知道该给顾廷烨的墓志铭上写些什么了。
眼看顾廷烨胳膊上的伤口血流个不停,卫辰也只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让几名衙役死死摁住那头母牛,不让它挣扎。
随即也不待卫辰下达命令,不甘落于顾廷烨之后的赵策英,就主动请缨上前,蹲下身子对着这头母牛特殊部位上的脓疮一阵鼓捣,终于取了一点脓汁出来。
而后赵策英按照卫辰的吩咐,将脓汁小心而缓慢地涂抹在了顾廷烨胳膊的伤口上。
等赵策英做完这一切,顾廷烨满不在乎地咧嘴笑道:“兴云,这就完了?”
“完了。”卫辰没好气地瞥了这家伙一眼,沉声
道:“接下来就等临床反应了。”
“会有什么反应?”
“无非就是发烧、头晕,身上脸上长满红点。”
“害,我还当有多严重呢,不过如此嘛!呃……,等等!”
顾廷烨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俊俏的脸庞,讪讪道:“兴云,你刚刚说我身上脸上都会长满红点,这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谁知道呢。”卫辰摊了摊手,一脸同情地拍了拍顾廷烨的肩膀:“仲怀,苦了你了,禹州数万生民会世世代代记住你的。”
“这这这……”
顾廷烨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睛,一副苦瓜样,心中悔不当初。
冒着生命危险做第一个种痘的人,这对顾廷烨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要是让他从一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变成满脸麻子的丑八怪,那还不如利索地康慨赴死呢。
这以后可还怎么有脸回樊楼去见自己那些老相好啊!
……
当天下午,仍旧一脸幽怨的顾廷烨就被卫辰暂时隔离了起来,并有一名郎中专门照料。
卫辰特意交代郎中,与顾廷烨接触时一定要用厚麻巾掩住口鼻,此外饮水要先烧沸,勤换洗被褥,勤洗手,顾廷烨每天出的货也要泼洒石灰消杀处理。
郎中自是唯唯应喏。
到了晚上,顾廷烨果然开始出现发烧的症状,第二天,顾廷烨身上长出了不少红点。
所幸他接种的毕竟是牛痘,症状比正常痘疮患者轻了不少,脸上只在额头出长了两个不起眼的小红点,应该是没有破相的危险。
这一可喜的发现,总算是让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的顾廷烨把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五日后,顾廷烨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身上的红点也逐渐消去。
负责照看顾廷烨的郎中见状又惊又喜,急忙将情况禀报给了卫辰。
卫辰征得顾廷烨的同意后,吩咐陈俊将顾廷烨送入了神垕镇的病坊中,让他与几位痘疮患者居于一室,每日同吃同睡。
又过了五日,顾廷烨依然生龙活虎,吃嘛嘛香,完全没有任何染上痘疮的迹象。
卫辰当即拍板决定,成立卫生防疫司,抽调禹州城中的郎中大夫,培训接种牛痘之法,在疫情最严重的神垕镇内先行试点。
反正神垕镇的钧瓷窑口因为这场疫情已经陷入停摆,赵策英这个钧瓷行会会长无事可做,卫辰就将这新成立的卫生防疫司交给了赵策英管理。
赵策英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个月后,在卫辰的指挥调派以及卫生防疫司的不懈努力下,神垕镇的数千百姓都种上了牛痘,再也没听说哪家染上痘疮。
驻守在神垕镇痘疮病坊的郎中兴奋地向卫辰禀报,这场可怕的痘疮疫情已经在神垕境内被彻底扑灭了。
劫后余生的神垕百姓欢欣雀跃,笑声里还夹杂着不少痛哭,毕竟种痘法只能救治那些没有染病的人,大部分在此之前染上痘疮的病人,终究还是永远逝去了。
根据卫生防疫司上报的数据,因这场肆虐神垕的瘟灾而死的百姓,足足有一百六十三人。
第229章令人欣慰的成长
赵策英带着卫生防疫司的医工在神垕镇种痘大获成功,身为知州的卫辰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
卫辰将种痘法在神垕镇的施行过程尽数写在了奏章内,快马送去了汴京。
在大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痘疮有多么可怕,赵真对此更是有着切肤之痛,他最疼爱的长子就是因为患了痘疮,仅仅出生一年多就夭折了。
因此朝廷这次办事的效率很快,奏章递上去没几日就有了回复,赵真不仅大力褒扬了卫辰,还给了临时成立的卫生防疫司一个正式编制,并嘱咐卫辰在禹州境内继续试行种痘法。
有了这份旨意,卫生防疫司的种痘范围很快就从神垕镇扩展到了整个禹州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