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完学生们,赵骆声又转头看向卫辰,赞赏地点了点头,就算卫辰这首诗是以前的存货,也足以证明他的才情了。
此时,与卫辰对阵的,正是先前出来宣布诗会规则的府学廪膳生员冯含章。
方才赵骆声对卫辰赞赏有加,让冯含章身上的压力陡然大了不少,好在这题目不算难,他倒也不至于作不出诗来。
沉吟片刻后,冯含章缓缓吟道:“秋容浅澹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沼一痕。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平心而论,冯含章此诗也算得上佳作,但凡事就怕对比,和卫辰所作的诗比起来,冯含章此诗顿时就落了下乘。
意境差了,再堆砌辞藻也是无用。
冯含章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奈何能力所限,知道了也没办法改进。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骆声身上,毕竟赵骆声是他在府学中的老师,想来多少都会偏向他一点。
第86章人的名,树的影
高台上,赵骆声叹息一声,皱了皱眉,目视冯含章道:“你这诗皆是陈词熟语,脂粉气太重,从立意上就落了下乘。”
赵骆声丝毫没有给自己的学生留面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冯含章的问题。
这一场,显然是卫辰胜了。
冯含章立于场中,脸色微微发白。他素来心高气傲,上场之前,就存了要以一己之力淘汰海棠诗社所有人的心思,却不想临了却惨败给了最后出场的卫辰。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赵骆声的评价确实中肯公允。
虽心有不甘,但冯含章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灰头土脸地退了下去。
另一边,见卫辰一上场就击败对方一员大将,海棠诗社众人皆是欢欣鼓舞,心中大喜。
方才他们被沧浪诗社的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现在,至少这气势是暂时找回来了。
接下来出场的,是沧浪诗社的萧重,这人和冯含章一样,也是府学廪生。
萧重步入场中,朝赵骆声一揖:“请赵先生赐题。”
此时,恰好一阵湖风吹过,冰冷刺骨,赵骆声紧了紧披风,又喝了口热茶,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
他望了眼不远处的粼粼寒波,不由感慨说道:“年纪大了,受不得寒,这秋冬两季对我这老人家委实是难捱,还是融融春日好啊!既如此,就以春为题吧!”
萧重得了题目,不敢怠慢,当下便开始凝神思忖,过了许久,他才朗声道:“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啼送到家。”
“好诗,好诗!”
萧重话音落下,台下沧浪诗社的社员便纷纷为萧重壮起了声势。
“茸茸细雨,微微南风,短短几句,便勾勒出三月江南的盎然春意,闻得此诗,宛如欣赏一幅春日山行图,妙哉,妙哉!”
听到沧浪诗社众人鼓噪,海棠诗社这边顿时不乐意了,盛长枫不甘示弱地站起身,提高声音道:“赵老先生都没点评,你们急什么!”
“好了,都少说两句!”
眼看双方之间逐渐弥漫起了火药味,赵骆声连忙开口制止。
而后看向萧重,目光柔和:“老夫也觉得此诗不错,由景及人,有声有色,充满野趣。”
萧重此人稳重谦和,所作之诗也堪称佳作,确实值得赵骆声一声赞赏。
卫辰见状,神情也是凝重了几分。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卫辰终于吟出一诗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
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
忙趁东风放纸鸢。
吟诵完,卫辰便朝赵骆声深深一揖:“学生拙作,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
赵骆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
眼前这个少年才气焕发,只是似乎并非扬州府生员,否则倒是可以好生栽培一番。
“好一个草长莺飞,此四字一出,早春的勃勃生机便扑面而来,单单这前两句,便已将早春之
景写活了。”
赵骆声顿了顿,又继续道:“而这后两句,由物及人,饶有情致地写了出一幕群童放纸鸢的场景,更是就将早春的和煦迷人渲染得淋漓尽致,不禁令人心生向往啊!”
“兄台,这一局,是萧某输了。”
萧重听完赵骆声对卫辰诗作的评价,便已知晓赵骆声心中倾向于谁,于是主动开口向卫辰认输。
萧重向卫辰拱了拱手:“兄台大才,萧某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心中有一疑问,还望解答。”
萧重才学比冯含章强出不少,为人也是谦逊温和,卫辰对他颇有好感,当下摆摆手道:“但问无妨。”
萧重问道:“兄台一身生员打扮,显然早已进学,但萧某却是从未在扬州见过兄台,敢问兄台,姓甚名谁,究竟是在何处进学?”
闻得萧重此问,卫辰不由地抬起头,环视场中众人。
此时各大诗社的成员纷纷竖起了耳朵,连高台上的赵骆声也是饶有兴趣地看向卫辰。
此时不扬名,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