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该低估您。虽然都是惯用的老套伎俩,但,这是爷爷的旨意,还是您的手笔呢。”
薛丞聿用词谦虚恭敬。
但无论是他倨傲的坐姿,还是冷漠的神情,都显示出他并非慈悲良善之徒。
薛建柏躺在病床上,呼吸机的气管让他斜着眼睛,只看见薛丞聿撑在沙发上的手随意地搭起来,手链上的木珠子圆润光滑,骨节分明的手支着额头。
薛丞聿的手在眉峰摩挲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问道:“这道疤,您还记得吗?”
经过数次的激光手术,如今那道疤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但当薛丞聿指着它的时候,薛建柏像是见到了不可名状的、最为恐怖的事物。
薛建柏躺在床上,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但他已经丧失对身体肌理的控制。
任凭他动用多大的意念,身体也仅是微微动摇。
只有一旁滴滴作响的心电显示器,透露出他究竟有多激动。
薛丞聿一脚踩住电线,关上心电显示器聒噪的声音,嗤笑一声。
“您放心,这哪里是一颗毒丸?这分明是您的解药。”
薛建柏感受到危险迫近,薛建柏抖如筛糠,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为了让他承受更大的痛苦,薛丞聿会在这里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薛丞聿明明没有动,薛建柏却感觉喉咙被人掐住。
薛建柏的肺像报废的风箱,使出全身力气,才从气道里挤出来几个词。
旁人只有仔细辨认,才明白薛建柏说的是:“你……不怕,天谴吗?”
可笑,薛丞聿从座位上站起来,留给薛建柏的只有他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我就是你的天谴。”
···
天色晦暗,流云飞逝。
薛丞聿签署完毕最后一份文件,在拳击室把心中郁积的愤懑发泄完毕,重新衣冠楚楚地站在落地窗前,手上夹着一支香烟,而手腕上戴着的正是乔晚送他的手链。
沈允城不由得对此侧目。
方才练拳的时候,珍而重之地脱下来放到一旁,还要等手洗干净之后,再小心翼翼地重新戴上,哪怕是全球限量的名表,都没见薛丞聿如此重视过。
“沉香手串?”沈允城咂咂嘴,“我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老头戴的,没想到你也到年纪了。”
薛丞聿低眉不语,握着手串,碾过每一个木珠子。
可是一般的手串也不会让薛丞聿如此宝贝,沈允城好奇心更盛:“这串有什么特别的,哪位大师给开过光吗,让我看看。”
薛丞聿避开沈允城伸过来拿的手,转而把手串收进了绒布口袋。
——他说戴也不戴,却要随身保存着。
沈允城暗暗翻了个白眼:“明白了,嫂子送的。”
“嗯。她们现在挺忙的。”薛丞聿抬手示意沈允城安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