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黎清不知从谁家的花园里揪了一朵艳丽的红色月季,脸红扑扑地跑到他跟前来,说道:“给,给你的。”
观允璟睨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接过那朵花,很有风度地笑了笑,并说:“哦,谢谢。”
沈黎清凑到他身边来,仔细地嗅了嗅,说道:“阿月,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好像还有……阿嚏,药味。”
观允璟温和地看着他,听到阿月两个字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原由,很久之前,也常常有人把他和观庭樾弄混,不过对于他们兄弟而言,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虽然他觉得观庭樾其实很好认,这些人实在是太粗心了。
沈黎清觉得今天的阿月有些不同——比平时更爱笑,也更温柔了。
观允璟晃了晃那朵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问他:“为什么送给我?”
“因为我喜欢你呀!”沈黎清坦诚的一塌糊涂,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眼底一震,差点把那朵花捏碎。
以前,也有过小女孩送给观庭樾花,但男生送花还是头一遭,观允璟本着唱戏就要唱全套的想法,学着观庭樾的样子,板起了脸。
“我跟你又不熟,无缘无故的,我不接受别人的礼物。”
说罢,观允璟忍不住恶作剧,将那花瓣撕下来洒了一地,笑吟吟地看着沈黎清的表情。
沈黎清果然眼睛一红,哭了。
观允璟心里笑开了花。
可是好巧不巧,沈黎清收拾起一地花瓣转身跑了,临走前还扔下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观庭樾看见了。
后来观庭樾是怎么哄好那位娇气的小少爷的来着?
观允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捏了十朵塑料月季花,送给那人了吧。
还顺便惩罚了观允璟一顿,逼迫他写了整整一篇“我再也不假装自己是观庭樾了”才肯罢休。
啧,观允璟从小就觉着他哥有做亡国暴君的潜质,而那位狐狸精少爷,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初认错了人。
观庭樾不欲再谈自己的事,淡声问:“听说那个叫周炎的,人品不怎么样。”
周炎是最初透露给沈黎清有关观律师消息的人,想要查到这些消息,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难事。
“哦,那个蠢货啊。”观允璟仍然带着文质彬彬的笑意,“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还总是自作聪明,不过他倒是还有点用,比如……”
观庭樾放下茶杯,回过身看他。
观允璟微微一笑,“比如你问我那‘三个月’是什么意思,周炎为了自己的目的,把那天的场景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观庭樾若有所思地说。
“包括他们的赌注。”观允璟笑着说道,“我看你不如顺水推舟,还能黄雀在后地欣赏一番那小少爷的私房照。”
观庭樾面无表情地回了他一个眼神。
观允璟顺其自然地闭了嘴,摆摆手:“当我没说。”
“你不用跟那个周炎接触了。”观庭樾说。
“没事没事,本来也是我自愿做诱饵引他们上钩的。”观允璟无所谓地一笑,“不过么,这群人虽然物以类聚,但我最近发现,他们之中确实有个不太一样的。”
观庭樾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打开电脑里的一封邮件,邮件里是私家侦探调查来的信息。
“违法。”观庭樾提醒道。
“噗。”观允璟没忍住,刚喝下去的水险些喷在电脑屏幕上,赶紧抽出张纸擦了擦,“我都多大的人了,你不用总是……护犊心切。”
“说重点。”观庭樾果然没再继续教育,弟弟,他看着屏幕档案上的照片,“这人,我好像见过。”
观允璟笑起来,“哦?他这么有名?连哥都知道?”
观庭樾想起来了,沈黎清第一次邀请他去音乐餐厅吃饭那次,误打误撞地碰见了沈黎清的两个。
有一个是花里胡哨的小gay,好像叫什么,琪琪……
还有一个看着倒是很正常,虽然外貌谈不上惊艳,但长相周正,看着温润儒雅,彬彬有礼,和沈黎清的其他朋友画风不大一样。
当然,他这弟弟——观允璟也是“温润儒雅”的类型,但仅仅是看上去而已。
“谢羽。”观庭樾念出照片旁的名字,对下面那些个人资料没什么兴趣,淡声说道:“沈黎清的朋友。”
“嗯,是呢。”观允璟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张照片,勾起了唇,似乎在回忆一顿美妙的晚餐。
少顷,观允璟想起了一些事,转头问观庭樾道:
“话说回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也说那人长大了,和过去不一样了。人都会变的,那你……还想要他?”
观庭樾沉默伫立良久,或许是出于血浓于水的默契,观允璟无需得到肯定的答复,便已经从观庭樾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观庭樾看着窗外阑珊的夜景。
他也曾经回到那个
福利院看过,时过境迁,福利院的宿舍楼早已不是蜘蛛网遍布的景象。
墙壁重新粉刷过,遮住了那些幼稚而坦诚的涂鸦,没有人记得那张小床旁的墙壁上曾有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他回国后重新找到那人的消息,也是想要确认观允璟问出的问题。
答案不言而喻,小少爷看上去已经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有再多的委屈也只会藏进心里,然后把笑容留给别人,再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少爷了。